我连哭,都不敢出声了。
那条蛇似乎对我没有恶意,只是从我的脖子上滑过,沿着我的手臂,慢慢向下游走。
冰冷的鳞片摩擦着我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
我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我怕惊动它。
在这井底,我唯一的希望就是手机。
可手机的电量,只剩下百分之十。
我不敢开手电筒,只能任由那条蛇在我身上盘踞。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腿上的剧痛,井底的湿冷,与蛇同处的恐惧,将我困住。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回想过去。
我拿第一份工资给他们买的羊毛衫,被我妈拿去垫了箱底。
我想考研,却被他们以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干嘛和要帮衬弟弟为由,逼着我早早工作,成了家里的提款机。
每个月一半的工资都心安理得地收下,转头就给林杰买最新款的手机和球鞋。
更想起就在出发前几天,我爸非要拉着我去签一份文件,说是什么公司福利,给员工家属买的高额意外险,受益人是他。
我当时还傻乎乎地觉得,他心里到底还是有我的。
现在想来,井口的寒风,仿佛提前吹进了我的骨头缝里。
我总以为,我的付出,他们是看在眼里的。
我总以为,血浓于水,他们终究是爱我的。
所有的付出,所有的懂事,都成了一个笑话。
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时为弟弟的前途让路的工具。
蛇还在我身上游走,似乎是找到了一个温暖的地方,盘踞在我的小腹上,不动了。
我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
这条蛇,既是致命的威胁,也成了我保持清醒不敢昏迷的唯一伙伴。
我死了,他们可能会掉几滴鳄鱼的眼泪。
然后转头对我弟说:
“你看你姐姐,为你付出了生命。”
“你以后一定要有出息,才对得起她。”
我的死,只会成为他们教育弟弟的素材,成为弟弟功成名就路上一块微不足道的垫脚石。
凭什么?
我抓着湿滑的井壁,感受着蛇在我身上冰冷的体温。
在黑暗饥饿和恐惧中,我苦苦地熬着。
手机的电量耗尽,彻底黑了屏。
世界陷入了纯粹的黑暗。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一天?还是两天?
我开始出现幻觉,仿佛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那个扎着羊角辫,跟在爸爸身后,一遍遍问爸爸你爱我还是爱弟弟的小女孩。
爸爸总是笑着摸摸我的头,说:
“都爱,你们都是爸爸的心肝宝贝。”
现在想来,那笑容,多么虚伪。
就在我意识快要模糊的时候,井口,突然传来了一阵光亮。
还有嘈杂的人声。
“下面好像有人!”
“快!快叫人!”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头。
光芒中,几个模糊的人影。
我被吊上来,阳光刺进眼睛的那一刻,我没有哭,反而笑了。
那笑声又干又哑,听得周围的人都愣住了。
我浑身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想起了井底那条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