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夜说我们是彼此命里的劫。
我为他自断仙骨,堕入魔道。
他亦为我,屠戮九重天,犯下滔天罪孽。
后来,他一路浴血杀伐,终于登上魔君之位,违背天道也执意娶我为妻。
可新婚之夜,小小稚童闯入洞房,顶着与司夜一般无二的小脸质问我。
“你就是抢了我阿爹的坏女人!”
司夜没有解释,只命人捂住嘴带走他。
门外,女子失魂落魄地立在雨中连声告罪。
“魔君别怪他,他只是太想爹爹了……”
我鬼使神差地想到曾出现在司夜书案上的拨浪鼓和虎头鞋。
当初我以为他太想同我有个孩子,还笑话他痴心妄想。
可原来,他早就做了旁人的爹爹和夫君。
我扯去凤冠霞帔,发疯似的跑进雨里。
他不知道,我偷偷替他抗下神罚,时日不多了……
路过女子身侧时,她眉梢微挑,满是挑衅的意味。
我抬手就是一鞭。
她泪眼婆娑地摔进司夜怀中,呜咽着唤他夫君。
我不愿看他们一家三口和和美美,头也不回没入黑夜。
回到房间,他从凡间搜罗来的稀奇物件摆满了架子。
“魔界贫瘠无聊,便想着多淘些给你逗趣解闷……”
“那也不必买这么多吧,你是把整个摊子都搬来了吗?”
我无奈又好笑,司夜却振振有词。
“哪里多了,日后我们有了孩儿,也用的上!”
那时我笑他痴心妄想,谁知一语成谶。
他有了孩儿,却与我无关。
那孩子看上去,只怕也有几百岁了。
至于那女子,虽打扮素雅,可媚态天成,想必也是被他精心娇养着的。
胸口一阵憋闷,我猛地挥出一掌,百宝架应声倒地,瞬间狼藉一片。
窗外人影晃动,我随手捡起瓷片甩出。
司夜愣了愣,毫不在意胸口洇出的血迹,径直半跪在我身前,细细舔舐我掌心的裂口,说不出的心疼。
我一脚踹在他肩头,冷冷抽回手。
“什么时候的事?”
“三百年前,神魔大战我重伤藏匿凡间……”
司夜欲言又止。
老套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确没有细说的必要。
只是神魔大战,正是我为了他自断仙骨,叛出仙界的时候。
他身受重伤,我亦舍了半条性命,至今三魂七魄仍未归位。
可他却在凡间,深情缱绻!
“你爱她吗?”
我犹豫许久,才鼓起勇气问出这句。
回应我的是死水一般的沉默。
“那我算什么?”
“阿英,你和她不一样!”
“你生来就是九重天上的仙,睥睨众生,高高在上,是我永远仰视臣服的女人……”
“她只是下界随处可见的精怪,苦修千年才得以化作人形,她需要我,依附我,更离不开我。”
我迷茫地看向他。
原来生为强者,竟成了不被偏爱的原罪。
可当他得知我舍弃仙骨,甘愿堕入魔道的时候,分明用性命起誓永不相负。
见我沉默,司命幻化出冰刃,狠狠扎下,伤口贯穿掌心。
“阿英,是我对不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