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陆明哲交往八年,他终于在我再三要求下带我回他家见父母。
晚饭时他给盛了一碗汤,越过我递到了他弟媳手里。
面对我尴尬伸出的手,他冷淡地说:“想喝汤自己盛啊。”
我收回手,出了门就向他提出分手。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你至于吗?!就因为一碗汤?”
对,就因为一碗汤。
1
我站在陆明哲家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礼盒的丝带。
八年了,他终于肯带我见家长了。
“愣着干什么?进来。”
陆明哲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客厅里,他的父母正坐在沙发上。
陆父在看报纸,陆母在削苹果。
角落里,一个年轻女人正在陪小男孩搭积木。
“爸,妈,这是程见微。”
陆明哲的介绍简短得像是完成一项任务。
“叔叔阿姨好。”我把礼盒递过去,“这是给二老的茶叶和丝巾。”
陆母接过礼物,随手放在茶几上,连包装都没拆。
“坐吧,马上开饭了。”
餐厅里,长桌摆满了菜。
陆父陆母自然坐在主位,陆明哲坐在他父亲右手边。
我以为自己会坐在他旁边,却见那个年轻女人——后来知道是他弟媳苏雯——已经抱着孩子坐了过去。
“小磊,坐伯伯这边。”
陆明哲拍拍身边的椅子,小男孩立刻爬上去。
我只能尴尬地站在桌边,直到陆母指了指苏雯对面的位置。
陆父夹了一筷子菜,眼睛都没抬:“程小姐做什么工作的?”
“我在金融公司做投资分析,工作五年了。”
“哦,打工的。”陆父点点头,转向陆明哲,“你那个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整个晚餐,话题都围绕着陆明哲的事业、苏雯的孩子和陆家的各种事情。
我像个透明人,偶尔被问及家庭情况时,陆母听到我养父母已故后明显失去了兴趣。
“喝点汤。”陆明哲突然说,伸手盛了一碗排骨汤。
我心中一暖,伸手去接。
那碗汤却越过我,放在了苏雯面前。
我的手僵在半空,慢慢缩回来。
陆明哲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干嘛?想喝汤自己盛啊。
苏雯低头喝汤,嘴角微微上扬。
那顿饭我再也没碰过汤碗。
苏雯轻声说:“明哲,帮我夹块鱼。”
陆明哲立刻照办,还细心地挑去了鱼刺。
他们之间的默契刺痛了我的眼睛,那是我和他交往八年都未曾有过的亲密。
“程小姐,”陆母突然开口,“以后你和明哲结婚了,要好好照顾苏雯和小磊。他们孤儿寡母不容易。”
我看向陆明哲,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但他只是点点头:“是啊,苏雯一个人带孩子太辛苦了。”
“对了,我有件事要宣布。”陆明哲放下筷子,“我决定把公司15%的股份转给苏雯和小磊。”
我的筷子掉在桌上。
那家公司,三年前创立时一半的启动资金是我出的。
当时我们谈婚论嫁,我说就当是嫁妆,陆明哲笑着说“我的就是你的”,连借条都没打。
我声音发抖:“这……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陆父皱眉,“明哲的公司,他想给谁就给谁。”
陆明哲避开我的目光:“苏雯一直帮我照顾家里,小磊也是我们陆家的血脉,应该的。”
苏雯适时地红了眼眶:“谢谢大哥,小磊长大了一定会报答你的。”
她早就知道了,只有我被蒙在鼓里。
桌子下,我拿出手机,给父亲发了条消息:“爸,取消婚礼。不用再特别关照陆明哲的公司了。”
陆父冷哼一声:“吃饭还玩手机,真没家教。”
回程的车里,沉默像一堵墙。
“你到底在闹什么脾气?”陆明哲突然开口,“不就是没给你盛汤吗?这么点小事至于摆脸色?”
我看着窗外,想起八年前大学校园里,那个在辩论赛上意气风发的陆明哲是如何吸引我的。
他说要给我最好的生活,说要让我成为最幸福的女人。
八年过去,他事业小成,而我却连一碗汤都不配得到。
“我们分手吧。”车停在我公寓楼下时,我说,“婚礼取消了。”
2
陆明哲猛地转头:“你发什么神经?”
“我没发神经,我很清醒。”我推开车门,“八年了,陆明哲,我等够了。”
进屋后我刚要去收拾行李,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
“就因为我没给你盛汤?还是因为股份?”他瞪大眼睛,“我工作这么忙还抽时间带你见家长,你就这样回报我?”
我甩开他的手,冷笑了一声。
“陆明哲,你真的觉得是因为那碗汤和股份?”
他皱眉,像是完全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
“那还能因为什么?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无理取闹?”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决定把话说清楚。
五年前,陆明哲的弟弟周凌海因为赌博挪用公款百万,事发后钱已经输光,根本无力偿还。
后来他在狱中斗殴而死,留下即将临产的苏雯。
那时候,我同情她,甚至主动和陆明哲一起照顾她。
可渐渐地,事情变了味。
苏雯一个电话,陆明哲就能抛下我赶过去。
我们的约会无数次被打断。
甚至有一次,我们正在看电影,苏雯打电话说孩子发烧,陆明哲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连一句“抱歉”都没对我说。
情人节,他送我的礼物永远是双份,因为怕苏雯“触景生情”。
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单独给我过个节,他却说:“她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你别这么小心眼。”
所有人都劝我别多想,说苏雯只是个“年纪大、没文化的宝妈”,让我别计较。
可问题是,我才是他的女朋友,为什么我永远要排在苏雯后面?
汤碗和股份只是最后两根稻草。
“陆明哲,我不只是因为那些跟你分手。”我直视他的眼睛,“更多的是不想再忍受这种关系了。”
他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什么关系?我对苏雯好点怎么了?她是我弟媳,小磊是我侄子!”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才是你女朋友?”我反问,“八年了,我提了多少次结婚?你每次都推脱,现在却突然要送苏雯股份?那家公司一半的启动资金是我出的,你问过我吗?”
他的表情僵住,显然没想到我会提钱的事。
“我的钱不都是你的吗?”他语气软了一点,试图安抚我,“我们以后结婚了,我的就是你的,你计较这些干什么?”
“是吗?”我冷笑,“那为什么刚才你说‘我的公司轮不到你做主’?”
他噎住,脸色变得难看。
“程见微,你别太过分。”他声音冷了下来,“公司是我的,我想给谁股份就给谁,你没资格管。”
“行。”我点点头,“那请你把我当初出的钱还给我,四倍。”
“四倍?!”他瞪大眼睛,“你疯了?”
“公司增值了,按比例算,四倍很合理。”我语气平静,“转账记录、聊天记录我都有,你要看吗?”
他脸色铁青,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强硬。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突然落在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检查单。
那是闺蜜的误诊单,她前段时间查出“不孕不育”,后来发现是误诊,但报告还留在我的相册里。
陆明哲显然误会了,以为是我的。
他的表情微妙地变了,语气突然软了下来。
“见微……”他伸手想碰我,“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可笑。
他以为我不孕,第一反应不是关心,不是安慰,而是“她是不是因为这事才闹脾气”?
他甚至没问一句“你还好吗”,而是下意识地想要安抚我,让我冷静下来。
我忽然觉得这段感情可悲至极。
“陆明哲。”我轻声说,“我们真的结束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行,你冷静几天吧。”他转身往浴室走,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等你想通了我们再谈。”
他到现在还以为我会回头。
3
陆明哲以为我会像以前一样,自己消化情绪,然后默默回到他身边。
八年来,每次吵架,他都是这样。
冷处理,晾着我,等我主动低头。
但这一次我没有等。
我打开衣柜,迅速收拾了几件换洗衣物和重要证件,塞进行李箱。
临走前,我扫了一眼这个住了三年的公寓。
茶几上还放着我们上周拍的合照。
他搂着我,笑得温柔又笃定,仿佛吃定了我这辈子都离不开他。
我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
我去了附近一家酒店。
半小时后,陆明哲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去哪儿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大晚上的闹什么?”
“我没闹。”我语气平静,“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搬出来住,很正常。”
“程见微!”他提高了声音,“你有完没完?就因为我给苏雯股份,你就要分手?你至于吗?”
“至于。”我冷笑,“还有,别忘了还钱。”
“钱钱钱!你现在眼里就只有钱是吧?”他咬牙切齿,“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我反问,“维护自己权益的人?”
他噎住,随即恼羞成怒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手机又响了。
是陆母。
“见微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她一开口就是责备,“明哲工作那么累,你还跟他闹脾气?赶紧回来,别让人看笑话!”
我握紧手机,深吸一口气。
“阿姨,我不是闹脾气,我是真的要分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
紧接着,陆父的声音插了进来,语气比陆母强硬得多。
“程见微,我们陆家对你已经够宽容了!”他冷哼,“说实话,我一直对你不太满意,学历高有什么用?一点家教都没有!要不是看在你‘不孕’的份上,我们根本不会同意明哲娶你!”
我浑身发冷,却突然笑了。
陆家这么快就知道“不孕”的事。
陆明哲不仅没替我解释,还任由他们误会,甚至把它当成了施压的筹码!
“叔叔,您搞错了。”我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第一,我没有不孕。第二,您儿子没资格娶我,因为我看不上你们陆家了。”
陆父勃然大怒:“你!”
“还有,”我打断他,“请转告陆明哲,三天内还钱,否则他无权处置那些股份,包括他想送给苏雯的部分。”
“钱?”陆父嗤笑,“你有什么证据?口头约定也算数?”
“当然算。”我淡淡道,“转账记录、聊天记录、公司注册文件,我都有。如果陆明哲不想闹上法庭,最好按我说的做。”
陆父沉默了几秒,突然冷笑:“行啊,长本事了?那咱们走着瞧!”
电话被狠狠挂断。
我放下手机,缓缓呼出一口气。
是时候找律师了。
4
清晨的写字楼电梯里,我遇见陆明哲和苏雯。
苏雯穿着素净的连衣裙,见到我立刻扬起笑脸:“见微姐,真巧啊!”
她亲热地挽着陆明哲的胳膊,后者则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我冷淡地点点头,目光扫过他们交握的手。
陆明哲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下意识想抽出手,却被苏雯更用力地挽住。
“见微姐,”电梯到达时苏雯突然说,“中午我去找你吃饭吧?”
没等我回答,电梯门已经关上。
中午十二点整,苏雯果然出现在我公司前台。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探头探脑的同事。
更让我皱眉的是,她手里拿着一叠花花绿绿的传单。
“见微姐!”她声音刻意提高,“我特意找了几家治疗不孕不育的专科医院,都是熟人推荐的……”
办公室瞬间安静下来,我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异样目光。
苏雯脸上带着伪善的关切,眼神却闪烁着恶意的光芒。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缓缓站起身:“苏女士,你丈夫去世后,不出钱却想要陆氏股份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热心?
“明知道陆明哲当时有女朋友,还事事缠着他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需要治疗?”
苏雯脸色刷地变白,手中的传单掉了一地。
办公室响起几声压抑的嗤笑。
“你、你血口喷人!”她声音发抖,“我只是关心你……”
“关心到要当着所有同事的面宣扬我的隐私?”我冷笑,“这种关心,还是留给你自己吧。”
苏雯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转身就跑。
临走时还故意撞翻了我的水杯。
不到十分钟,我的手机就响了。
陆明哲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程见微!雯雯好心关心你,你居然当众羞辱她?立刻给她道歉!”
“关心?”我冷笑,“带着不孕不育传单来我公司叫关心?”
“她只是太单纯,做事欠考虑!”陆明哲提高音量,“我警告你,现在立刻去给她道歉,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在公司待不下去!”
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晚上,我和刚相认不久的生父约在一家高档餐厅。
就在他去洗手间时,陆明哲带着眼睛红肿的苏雯走了进来。
“程见微!”陆明哲大步走过来,“你敢挂我电话?雯雯哭了一下午,你现在必须道歉!”
苏雯躲在他身后,小声说:“明哲哥,算了……”
“不可能。”我放下餐巾,“请你们离开。”
陆明哲脸色阴沉:“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
他掏出手机:“唐总吗?我是陆明哲。关于程见微的事……”
五分钟后,我接到了人事部的解雇通知电话。
苏雯假惺惺地说:“见微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不必假好心。”我打断她,“你们可以走了。”
陆明哲冷笑:“现在知道后果了?我告诉你,只要我一句话,这个行业没人敢用你!”
“哦?我倒要看看,谁能让我女儿在业内混不下去。”
一个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父亲不知何时已经回来,正冷冷地注视着陆明哲。
陆明哲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认出了这位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商界巨擘,嘴唇颤抖着:“程、程总?您刚才说……”
“见微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父亲在我身边坐下,目光如刀,“陆总是要封杀我程氏集团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