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市区到老家青石村,开车最快也要五个小时。
我那辆半旧的皮卡车,此刻被我踩得油门轰鸣,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在高速上狂奔。
车里的空调坏了,我只能开着窗,傍晚的热风夹杂着尘土灌进来,吹得我头昏脑涨。手机被我扔在副驾驶座上,亲戚群里的消息还在一条接一条地弹出来。
三姑:「建军啊,你妈嘴唇都干裂了,村长劝了半天也不肯起来。」
四姨:「我刚给她送了碗水,被她一把推开了,说你不回来,她就渴死饿死在这。」
看着这些消息,我心里又烦又堵。我知道老妈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她那脾气,倔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开到半路,天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地响,雨刮器开到最快也刮不干净前方的路。
祸不单行,车子开到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路上时,右前轮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方向盘猛地一偏。
爆胎了。
我把车勉强停在路边,冒着大雨下车查看。轮胎瘪得像一张泄了气的饼,我翻了半天,才想起来备胎上个月借给工地的兄弟了,压根就没还回来。
我站在雨里,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头发流进脖子里,冰冷刺骨。我拿出手机想叫救援,可这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
那一刻,我真想一拳砸在车上。所有的委屈、愤怒、无力感,全都涌了上来。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一束远光灯穿透雨幕照了过来。一辆拖拉机「突突突」地开了过来。
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冲到路中间使劲挥手。
开拖拉机的是邻村的赵大伯,他探出头,看到是我,惊讶道:「建军?你咋在这?车坏了?」
「赵大伯,我车爆胎了,您这是要去哪?能捎我一段吗?」
「我正好要去镇上拉化肥,路过你们村口。上来吧!」
我千恩万谢地爬上拖拉机。车斗里一股子刺鼻的化肥味,混着雨水的腥气,呛得我直咳嗽。
赵大伯一边开着车,一边叹气:「建军啊,你妈在村委会门口跪着的事,十里八乡都传遍了。你说你也是,有话好好说,怎么能让你妈受这个罪呢?」
我苦笑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你妈也是为了你好。」赵大伯说,「她前阵子专门去镇上找王半仙给你算了命,说你命里犯孤星,要是三十四岁前不结婚,这辈子就得打光棍。她这是急啊!」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震。我一直以为老妈逼婚是为了面子,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原因。她竟然会相信那些江湖术士的话。
拖拉机在泥泞的路上颠簸着,我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