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月初,是潜伏在当朝首辅魏昭身边的细作,伪装成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哑女。
我的任务,是杀了他。
第七次下毒失败后,我决定铤而走险,夜探书房,盗取密道图。结果,我在暗格里发现的不是地图,而是我递出去的所有密信。旁边还摊着一张纸,是他刚写的批注:「饵已足,可收网。」
当晚,他在庭院里「失足」倒向我,我扶住他,凑到他耳边,第一次开了口。「大人,天天扮瞎子,眼睛不酸吗?」
汤药滚烫,从魏昭的手中滑落,在名贵的地衣上洇开一团深色的污迹。
第七次了。
我跪在地上,垂着头,扮演一个因笨拙而惶恐不安的哑女。
心里却在骂娘。
这男人属猫的吗?九条命都不够他这么折腾。
「阿月,过来。」
魏昭的声音温润如玉,带着一丝盲人特有的空洞感。
我顺从地挪过去,手腕被他冰凉的指尖扣住。他用帕子,一点点擦拭我手上被溅到的药汁。
他的眼睛蒙着一条月白色的缎带,面容俊美无俦,却因这眼盲,平添了几分破碎的脆弱感。
满京城都知道,首辅魏昭,惊才绝艳,可惜是个瞎子。
只有我知道,这人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我决定不等了。今夜就去偷他书房里的密道图,然后撤退。
任务失败,总比把命搭进去强。
2.
子时,魏府万籁俱寂。
我换上一身利落的夜行衣,如狸猫般潜入书房。
魏昭的书房是禁地,防卫森严。但我潜伏半年,早已将巡逻的规律摸得一清二楚。
轻车熟路地避开所有暗哨,我来到书架前。
按照情报,机关在第三排的《南华经》里。
我抽出书,果然,背后的墙壁传来机括转动的轻响,一个暗格缓缓打开。
我心中一喜,伸手探去。
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铁盒,而是温热的纸张。
我愣住了,将东西全部拿出。
一沓信,熟悉的信纸,熟悉的火漆印。
全是我亲手写下,送回组织的密信。
最上面的一封,是我昨天才送出去的,报告第七次下毒计划。
心脏骤然停跳。
旁边,还摊着一张纸,上面的墨迹未干。
是魏昭的笔迹,瘦金体,锋芒毕露。
「饵已足,可收网。」
操。
我就是那个饵。
冷汗瞬间湿透了我的背脊。
我不是猎人,我是猎物。
从我踏入魏府的第一天起,我就活在一张精心编织的网里。
我所有的自作聪明,在他眼里,都不过是引君入瓮的戏码。
必须立刻走!
我将信件胡乱塞回怀里,转身就要离开。
可脚下刚一动,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月光下,魏昭一袭白衣,静静地站在门口,那条碍眼的月白色缎带已经摘下。
他有一双极好看的丹凤眼,眼波流转,清冷如月,哪里有半分盲态。
「阿月,」他叫我的名字,声音依旧温润,却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我的东西,好看吗?」
我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他一步步向我走来,脚步声像是踩在我的心上。
「你……」我喉咙干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走到我面前,抬手,冰凉的指尖抚上我的脸颊。
「从你进府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是谁派来的。」
「三皇子萧景辞的人,对吗?」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走路的姿势,左脚比右脚用力三分,是常年练习轻功留下的习惯。」
「你端茶的手很稳,虎口有薄茧,是握匕首的痕迹。」
「你从不吃府里的鱼,因为你们组织传递消息的密信,是用鱼骨粉特制的药水写的。」
他每说一句,我的脸色就白一分。
原来,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伪装,在他面前,竟是百孔千疮。
「最重要的一点,」他微微倾身,气息拂过我的耳畔,「你身上的冷香,和三年前,在北境给我下毒的那个小刺客,一模一样。」
轰的一声,我脑子里最后一根弦也断了。
三年前,北境,我接的第一个任务,刺杀当时还是将军的魏昭。
那一次,我失手了,被他一掌打下悬崖,侥幸未死,却也重伤。
原来他早就认出我了。
「所以,这七次下毒,你都是在陪我玩?」我笑得比哭还难看。
「不全是,」他摇摇头,眼底竟有几分认真的意味,「第六次的鹤顶红,味道确实不怎么样。」
我:「……」
去你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