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诊渐冻症后，我想在死前穿一次婚纱，和男友结婚。
为此特意在国庆组织了一场纯爱剧本杀。
可结尾的婚礼上，男友篡改剧情牵起了姐姐的手。
和她宣誓。
还劝我大方一点。
“又不是真的结婚，你姐姐喜欢这件婚纱，你就大度一点让让她。”
我的亲生父母也苦口婆心。
“晓晓，你有无数次站在明廷身边的机会，但你姐姐就这一次，让让她。”
又是让让她，从小到大我听到最多的话就是让让姐姐。
让到最后什么都成了我的遗愿。
1
“从小你要什么家里没给你，江晓余，你就非要争这一口气吗！”
“你姐姐没让你受过什么委屈，现在要你让让姐姐都不愿意，这么多年竟然还是养了一只白眼狼。”
爸妈见我沉默，顿时没了耐心。
指着我开始数落。
我几乎麻木地听着。
是啊，我要什么都会给我。
可哪怕姐姐视线在那上面停留超过一秒，爸妈就指着我鼻子骂我心躁喜欢炫耀。
下一秒姐姐就会收获早已准备好的更好的礼物。
姐姐玩烂的玩偶被我摸了一下，爸妈就会训斥我什么都想抢。
我甚至怀疑自己不是爸妈的亲生女儿。
“妹妹只是太想和明廷结婚了，爸妈，我先去趟医院，你们陪妹妹好好玩。”
姐姐拉住爸妈，作势要走。
季明廷拦下她，几乎哽咽。
“安安，你为了让晓晓幸福放弃我，我认了，但你连为我穿一次婚纱都不愿意吗？”
我大脑瞬间空白，愣愣看着泪眼相望的姐姐和季明廷。
我和姐姐同卵双胞，长得也很像，只不过我眼尾多了颗小痣。
我撩起听季明廷的建议剪出的刘海，遮住痣，我和姐姐一模一样。
大学时，季明廷突然闯进我的生活。
在我被爸妈指责时肯定我，在乎我。
在我因为家庭重度抑郁自残时片刻不离地守着我，耐心陪我治疗。
但对于初恋，他总是缄默不语。
没想到，竟然是我孪生姐姐。
泪水夺眶而出，姐姐心疼地替我擦去。
“明廷，晓晓是我妹妹，这种话以后别说了，就当我们有缘无份。”
我退后一步，姐姐一脸受伤。
季明廷这才正眼看我，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有礼。
“晓晓放心，你永远是季家的未来夫人。”
“但和你姐姐结婚是我曾经最想做的事，乖一点。今天过后，季家会和江家联姻。”
我含着泪，捏着包包里的机票，一字一句。
“好，你们结婚。”
季明廷，我等不到你娶我了。
明天，我就要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等死。
说完我没再看他们，跑了出去。
恍惚间我听到了季明廷叫我的声音，不过转眼就被爸妈的骂声压了下去。
“让她走！同意这么勉强给谁看！”
“当初如果不是她姐姐，她早被人贩子杀了，恩将仇报的逆女！”
2
出租车上，我死死抱住自己的双臂，哭得泣不成声。
四岁那年，我们姐妹被商业对手绑架扔给人贩子。
姐姐害怕六神无主。
是我差点断了一条腿才把我们救出去。
事后姐姐受惊崴了脚，爸妈指责我拖累姐姐。
我的解释变成了狡辩和抢功劳。
爸妈气得要动手，姐姐忙说是她的主意，才让我免了一顿打骂。
后来我和季明廷说过这件事，他当时心疼地抱我。
说晓晓真厉害，委屈晓晓了。
可刚刚，他也没有解释。
他自始至终没信过我。
手机震动，我拿起来。
姐姐发了九宫格。
她右手挽着季明廷，爸妈在左侧笑容慈爱。
配文【我的家人，感谢爸爸妈妈百万国庆游玩赞助】。
妈妈在下方评论——
女儿女婿国庆快乐，岁岁平安。
我一阵恍惚，才意识到，姐姐叫江岁安，岁岁平安。
我叫江晓余，多余的余。
下一秒，朋友给我发来一张截图。
“季明廷不是你男朋友吗？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多谢你的剧本杀，给了他圆梦的机会？”
我只是死死盯着截图，季明廷竟然也发了朋友圈。
还是和姐姐的婚纱九宫格。
我却没收到任何提醒。
中间那张对戒合照，我更是无比熟悉。
上面的纹路样式是我和季明廷一一敲定的，他说，这个适合做婚戒。
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抖。
借了朋友的号点开朋友圈。
正好刷出季明廷的回复——
安安不一样，我有一辈子的时间补偿晓晓。
原来朋友已经问过他，把我当什么。
我退出账号。
我没时间，等不起他的一辈子。
下车回到家，佣人像没看见我一样继续准备今晚的宴会。
我游魂般走上楼，在走廊尽头找到自己的卧室。
我想带点自己的东西走。
可一番收拾下来，连20寸的行李箱都没有塞满。
最贵重的，就是季明廷送我的价值1万的翡翠发夹。
“怎么一回家就待在屋里，今天国庆，你也好好出去玩一玩。”
妈妈推门进来，随后我的手机响起——
“支付宝到账100元。”
我没理她，继续收拾。
“你想离家出走？”
妈妈眉头一皱，“江晓余，你也不小了，做这种事有意义吗？”
“只是假结婚，你到底在矫情什么，你姐姐为了你，连明廷要求复合都不愿意，你就不能替你姐姐想想吗！”
爸爸气冲冲进来，脸一横。
“好，你走！干脆死外面得了，省的惹所有人不开心。”
我一顿，从内袋里摸出病历，缓缓打开。
“爸爸，我确实要死……”
门“轰”得被推开。
季明廷喘着粗气。
“安安病发了！”
3
医院，我麻木地看着妈妈指着医生质问。
“江家每年花几百万养你们，就是为了安安。”
“治！倾家荡产也要治！安安要是出事我不会放过你们！”
季明廷守在病房，牢牢握住姐姐的手。
“季家的医生马上就到，到时候你们一起好好治安安。”
担忧、害怕、紧张……
我和这些情绪毫不相关。
我动了动发麻的腿，感觉半边身子有点不听使唤。
动作吸引了妈妈注意。
“你姐姐命在旦夕，你竟然连眼泪都不流，江晓余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怪物。”
她激动起来，“为什么生病的不是你……”
爸爸抱住妈妈，季明廷深深看了眼姐姐，伸手牵我走。
周围的护士同情地看了我一眼。
“你妈妈只是太害怕安安出事，晓晓你别怪她。”
我在很多方面很听季明廷的话，闻言点头。
季明廷松了口气，“晓晓最乖了。”
“如果晓晓可以救姐姐，你愿意吗？”
对上他期待的目光，我摇了摇头。
“季明廷，我也生病了。”
“晓晓别闹，这是生死大事，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病历，还没拿出来。
护士就过来叫季明廷，姐姐醒了，要见他。
进门还能听见妈妈温柔地询问姐姐有没有不舒服。
“妈妈，我就是被密室的工作人员吓到了，休息休息就好了。”
“你没有怪妹妹吧？”
“她在我肚子里就抢了你的营养，害你生病，只是受点骂而已，又不会少块肉。”
妈妈点她额头，“你呀，不要太善良了，还是多想想自己吧。”
姐姐扬起笑，见到我和季明廷回来眼睛一亮。
“明廷，对不起，没让你开心。”
季明廷上前，“你能活着我就很开心了”
姐姐语气遗憾。
“真希望明年也可以和你们一起，爸爸、妈妈，还有明廷、妹妹。”
他们相拥而泣，我默默退出病房。
不想打扰他们幸福的一家。
刚带着行李出门，我就被赶来的季明廷带到角落。
“晓晓，我没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你救救你姐姐。”
季明廷几近恳求。
“你抑郁自杀时我救过你，这次，你救你姐姐，就当还我了。”
我突然感觉好累，只呆呆回应。
“季明廷，我说过我救不了的，我生病了。”
“无论是捐骨髓还是献血，或者换心换肾，我上不了手术台，救不了。”
他们对姐姐的病讳莫如深，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能让他们笃定姐姐会死，也让季明廷觉得我能救。
我深吸一口气，但没什么用。
心情不好，连带着渐冻症的症状越发严重，竟然影响了我的呼吸系统。
季明廷不认同我的说法，一度认为我在开脱。
他掐住我的手腕，却被爸妈回来的声音打断。。
“医生不是说近期安安就会发病吗？我现在心里堵得慌，她还那么年轻。”
“这个病治不好，如果可以晚几年发病，安安就能多陪我们几年。”
我的胸口越来越难受，在季明廷愣神的空挡。
我眼前一黑，彻底晕倒。
4
再醒来是傍晚，我的卧室。
姐姐一脸惊喜，紧紧抱住我。
“晓晓，是姐姐不好，让你因为担心我晕倒。”
我甚至来不及开口，爸爸就夹枪带棒。
“我怎么有你这个不省心的女儿，如果安安出了问题，你拿一条命都赔不起。”
妈妈不满。
“我们已经很累了，为什么还要装病来吸引注意？”
“晓晓，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姐姐，听话一点。”
我张了张口想解释，我真的是没办法。
渐冻症不是我能控制的。
但男友叹了口气，打断我。
“晓晓，对不起，是我关心则乱。”
我看着我的男朋友，想笑一下，但笑不出来。
最后只能说，“没关系。”
我都要死了，在意这些有什么用呢。
听到这话，所有人才展露笑颜。
“行了，今晚的宴会你们好好准备，正好给安安去去晦气。”
晚上灯火通明，各界名流鱼贯而入。
姐姐穿着新的高定礼服，筛选他们送来的礼物。
9999朵玫瑰组成花海，她像一个公主被众人捧在中央。
我穿着姐姐上一次宴会的礼服，还没进门就感觉左侧肢体开始发麻。
只能狼狈地靠在墙角。
路过的宾客意味不明地打量我。
“还以为江家就江岁安一个小姐呢，这二小姐也太小家子气了吧。”
“听说和季家订婚的是二小姐，季明廷瞎了吗，有眼睛的都知道谁是明珠，就二小姐这样，倒贴我都不要。”
“说不定是卖身上位呢，听说她还专门策划了一个国庆剧本杀，指不定当时就搞上了，都是责任啊。”
言语如刀枪剑戟，我死死掐着手心，不能倒下。
季明廷的到来让这些数落瞬间消失。
可他没看见我，一心扑在明艳张扬的姐姐身上。
他邀请姐姐跳舞。
跳着跳着，与我就隔了一个门。
我能听清他们所有的话。
“这条祖母绿宝石链很配你。”
“你还说呢，我记得这条项链的配饰是个小鱼发夹，怎么没有看到？季明廷，你敢私吞？”
“可能掉在哪儿了吧，不重要的小玩意儿。”
我一愣，还能动的左手摸了摸夹住刘海的翡翠小鱼发夹。
和我告白时季明廷把这个发夹送给我。
他说，希望我像一条无忧无虑的小鱼，在海里自由遨游。
不重要？
我心一狠，将发夹连着几根头发一起扯了下来。
扔进了垃圾桶。
“江晓余，你为什么一直躲在这儿？”
爸爸皱眉，好像我丢尽了他的脸。
“一点不如安安明媚大方，真像个阴沟里的老鼠，你能不能不要让我们操心，别闹幺蛾子。”
我动不了，想把准备好的东西拿出来，却不小心和爸爸对视。
嫌恶至极的眼神，我大脑瞬间空白。
“爸爸，妹妹只是内向，你别吓到她。快进来吧妹妹，我们一起切蛋糕。”
我张了张口，突然发现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的舌头了。
爸爸没得到我的回答，脸上阴沉似水。
“不想进就滚，晦气。”
在众人讥讽的目光下，我被赶来的服务员架着离开。
姐姐靠在季明廷怀里呜咽。
“是不是我今天缠着你和爸妈，妹妹生气了？”
“可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只是想多留点快乐的记忆。”
几声哭泣，引来所有人的安慰。
我被带到花园，服务员一松手，我就失去重心，狠狠向前扑去。
膝盖瞬间划拉出几个口子，鲜血汩汩地流。
一个服务员害怕，想问我又不敢走。
我努力控制舌头，说一会儿就要歇一下。
“这和你，没关系。我想请你，帮我，给我爸妈，带点，东西。”
我撑着一口气拿出几张纸。
把它们交给侍从。
这算是，我最后能给他们的礼物了。
本来刚刚见面就该给的，没想到身体不允许。
等人进去了，我才按下了用来联系的警报器。
我静静躺在地上，听着心脏的噗通噗通声越来越弱。
季明廷，这次我心甘情愿把你让给姐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