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钦天监里的一名小监生,专替我师父,当朝国师闻玄磨墨。
妖星现世,帝星黯淡,京中盛传皇上大限将至。
师父于七星坛做法七日,最终将我召至跟前,神情悲悯又凝重。
「阿翘,你乃百年一遇的天命之女,唯有你的心头血,可作祭品,安抚上天,保我大靖江山。」
祭天大典上,我被押上高台,心怀着成为救世英雄的悲壮。可执起祭祀匕首的,却并非我师父,而是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七皇子凌夜。
他俯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你的血,不是用来祭天,是用来弑君的。」
匕首的冷意透过布料,贴着我的心口。
我甚至能感觉到刀尖在我皮肤上压出的那个小小的凹陷。
执刀的人是凌夜。
大靖朝最尊贵也最令人畏惧的七皇子,传闻中杀人不眨眼的冷面阎罗。
他此刻俯身在我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耳廓,带来的却是地狱深处传来的寒意。
“你的血,不是用来祭天,是用来弑君的。”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祭天?弑君?
这两个词在我脑子里疯狂冲撞,搅成一团浆糊。
师父不是说,我是天命之女,我的心头血是拯救大靖的唯一希望吗?
我不是要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吗?
“为什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抖得不成样子。
凌夜轻笑一声,那笑声很低,带着一种玩弄猎物的残忍快意。
“为什么?因为我父皇老糊涂了,他宁愿信一个妖星的鬼话,也不愿意把皇位传给我。”
他的手指隔着衣料,在我心口的位置画了一个圈。
“而你,阿翘,你就是我献给他的最后一份‘孝心’。”
我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幽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只有冰冷的野心和……嫌恶。
是的,嫌恶。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件用过即丢的肮脏工具。
高台之下,文武百官跪了一地,山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伏。
御座之上,面容枯槁的老皇帝在内侍的搀扶下,正颤巍巍地举起酒杯,准备饮下祭天的第一杯酒。
“阿翘,”凌夜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看见你右手边那个穿藕色宫装的女人了吗?”
我僵硬地转动脖子。
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眉眼如画,身姿纤弱,此刻正用一方丝帕掩着唇,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满是“惊恐”与“担忧”,直直地望着我。
是苏婉儿,丞相家的千金,京城第一美人,也是凌夜的心上人。
“她是婉儿,未来的皇后。”凌夜的宣告带着一丝炫耀的温柔,但那温柔不是给我的。
“她胆子小,见不得血。所以,你待会儿动作利落点,别吓到她。”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快要无法呼吸。
原来,我连成为一个合格的祭品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死,我的血,我的悲壮,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场需要精心编排、以免惊扰到他心上人的戏剧。
“你……你们……”我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完整。
“我们?”凌夜的笑意更深了,“我们天生一对,而你,阿翘,你是什么呢?哦,对了,你是我登上皇位最大的功臣。放心,史书上会给你记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妖女阿翘,蛊惑君心,行刺先帝,罪该万死。”
他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我最痛的地方。
我看着他,看着他俊美却无情的脸,看着他眼中那化不开的冷漠。
就在这时,老皇帝饮下了那杯酒。
几乎是瞬间,他捂住喉咙,脸上露出痛苦万分的神情,直直地从御座上栽了下来!
“父皇!”凌夜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脸上的悲痛真切得让我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他猛地将我往前一推,同时把那把匕首塞进我的手里。
“妖女刺杀陛下!快!护驾!”
我被他推得一个踉跄,还没站稳,手中的匕首就被另一股力道带着,狠狠刺入了一个温热的身体。
是老皇帝。
他倒在我面前,胸口插着那把本该取我心头血的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了我满脸满身。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保持着刺入的姿势。
全场死寂。
下一秒,震天的尖叫和怒吼爆发开来。
“抓住那个妖女!”
“她杀了陛下!”
苏婉儿发出一声凄婉的尖叫,柔弱地晕倒在侍女的怀里。
而凌夜,他抱着皇帝的尸体,哭得肝肠寸断,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充满了滔天的恨意。
“阿翘!你好狠毒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