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音的瞳孔骤然紧缩,她不明白墨忱为何突然提到大赦天下还让她好好准备。总不会是他折磨够了,要放她离开?
呵,怎么会呢,他方才还说不死不休。姜音苦笑着摇了摇头。
“奴婢知错,甘愿领罚。”
姜音似是怕极了墨忱临时反悔,罚她去做别的。
她赶忙起身,去桌案上端起烛台,扑通一声跪在了冰凉的地砖上。
“来人,更衣”墨忱仰头靠在浴池边上慵懒得吩咐。
总管太监刘福明在外面听得清楚,命人唤来姜音做公主时的近身侍女莲青。
前来侍奉的莲青见姜音跪着,不忍多看,低头走开。姜音从前待莲青是极好的。虽说两人如今身份平等,但莲青还是顾念旧情,竭尽所能得照顾姜音。
其他侍奉在侧的宫人侍女们也都有同情得看着姜音。
纯铜的烛台分量不轻,举着才半刻钟,姜音的胳膊就酸了,又过了一刻钟手腕也酸了,烛台一歪,晶莹滚烫的蜡液,倾泻而下,浇在她白嫩的手腕上。
“嘶,嗯~”姜音忍痛咬唇闷哼出声。
在莲青的侍奉下墨忱穿好衣服,迈着四方步停在姜音面前。
巨大的阴影遮住了烛光,跪地的身影随着烛火摇晃,像极了她如浮萍的半生。
墨忱俯身幽幽开口:“只要你求朕,朕就考虑让你起来。”
“谢陛下垂怜,奴婢有错当罚。”姜音目视前方坚定不移。
墨忱见她冥顽不灵,忍住腹中怒火。
“很好,那你便跪到这烛火熄灭为止。”
“是,陛下。”
“你,......”墨忱拂袖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蜡烛燃烬,蜡液在姜音的手腕和手背上结了好多层。
“姜音。陛下开恩,处罚到此为止。陛下吩咐你明日去凤鸾宫帮忙布置洒扫。”刘福明有些不忍得看着这位前朝公主。
“谢陛下开恩。”
姜音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她撑着发软的膝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手腕上凝固的蜡块像一道丑陋的烙印,随着她的动作,传来阵阵撕裂般的疼痛。
刘福明递上一瓶上好的烫伤膏,压低了声音。
“姜姑娘,这药膏是特制的,涂上好得快些。”
“多谢刘总管。”
姜音接过药膏,福了福身,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
回到那间终年不见天日,潮湿阴冷的宫人寝房,她没有立刻上药。
而是从贴身的衣物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封被体温焐热的信。
展开信纸,舅舅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像一道暖流,熨帖着她冰冷的心。
自由。
只要再熬几天,她就能逃离这个无情无义的皇宫。
她将信纸重新折好,藏回最隐秘的地方,这才开始处理手腕上的伤。
她用冷水冲掉蜡块,露出下面一片狰狞的红肿和水泡。
疼,钻心的疼。
可这点疼,和三年来所受的折辱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她面无表情地涂上药膏,用干净的布条简单包扎好,和衣躺在了硬邦邦的床板上。
明日的凤鸾宫,又是一场鸿门宴。
但她不怕。
只要能离开这里,什么苦她都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