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挑了挑眉:“我就是崔疤子。”
刹那间,银宝就吓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这崔疤子可不是寻常人,他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人物。
听说早年间在别处杀过百十来个人,因此脸上刺字,流放到这儿,被发配去看草料场。
后来赶上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就被免了罪,抹掉脸上刺字,辞去草料场的差事,带着一个小闺女,把家安在石沟屯,平日靠着打猎帮闲为生。
石沟屯的人都不敢跟崔疤子说话。
常有石沟屯的人出来传话,说崔疤子吃人,崔家无需种地种菜就有肉吃,那些个肉都是从老坟堆里逃出来的。
还有人说崔疤子从前不止杀了百十来号人,说是杀了千把个人。
再后来,越传越邪乎,甚至有人说崔疤子把一个城的人都给屠了。
就因为那守城门的没给崔疤子开门,崔疤子便硬闯进去,将城里男女老少的肠子都掏出来吃了。
总之,崔疤子在这附近,就是个阎罗王。
谁家小孩不听话,只要一说,叫崔疤子来掏肠子,小孩儿立马就老实了。
前世,崔疤子要给自己女儿找个后娘,刘家母子心动聘银,又嫌弃银宝不能生,就决定把银宝卖给崔疤子。
银宝这才跑的。
没想到,她重活一次,竟然提早遇到崔疤子了。
银宝赶紧爬起来,抱着老母鸡就跑。
崔疤子在后头一瘸一拐地追。
“你在哪里碰见小玥的?”
“喂,你别走!我弄破了你的衣裳,还没赔钱!”
银宝哪里还敢要他的钱。
她一手抓着老母鸡,一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肚子,生怕崔疤子追上来,掏她的肠子。
怕崔疤子看出来,她还强颜欢笑。
“你别追了,一件衣裳罢了,我不用你赔了!”
受了伤的崔疤子,走得却比银宝要快。
他几步追上银宝,挡住银宝的去路。
“不行,我必须要赔你!”
他沉默转身。
银宝这才看到,崔疤子后背都被血水染透了。
“你......你流了这么多血,得赶紧止血,不然会死的!”
这草甸子里就长了不少止血的草药。
银宝拔了几根草,在嘴里嚼烂了,让崔疤子脱了衣裳,把草药糊在他的伤口处。
崔疤子吸了一口气,身子微微抖了抖。
银宝便吓得直哆嗦。
她生怕崔疤子生气,掏她的肠子,就赶紧解释。
“你放心,这是地榆,止血的,我不会给你乱用的。”
银宝自嘲地笑了两声。
“我娘是个药罐子,常年吃药,有些草药是常见的,我们家里买的多了,就认识了,在山上看见有用的,便采回来,一部分晒干了给我娘吃,一部分拿到生药铺子换钱。”
提起亲娘,银宝吸溜了一下鼻子,又想哭。
她到刘家后,一天到晚做活儿,手上没钱,娘家又远,她想爹娘想得厉害。
有一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徐翠花说想回娘家去,徐翠花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夜里却坐在院子里哭。
哭家里没钱,亏待了银宝,不能让银宝时不时回一趟娘家。
见她哭得那样厉害,银宝也就不敢再提了。
成亲后,婆母徐翠花逢人就夸她是贤惠媳妇儿,把她捧上了天,银宝就更不好意思撂挑子往娘家跑。
还是亲娘不行了,十岁的小弟弟跑来找她,她才不管不顾地回了一趟娘家。
一回去,便被亲娘训斥,说她没经过婆母同意便回来,不是个好媳妇儿,会被人说闲话,急催着银宝爹把银宝送回来。
银宝在娘家待了一天,刘贵水亲自来接。
回到刘家,徐翠花还假惺惺地抹眼泪,一面捶打刘贵水,说他不该这么早把银宝接回来,应该叫银宝多在娘家待两日,等亲家母好了再回来。
那会儿银宝还挺感激婆母的。
如今回想起来,真是讽刺。
“多谢。”
崔疤子转过身道了一声谢,把银宝吓得一激灵,赶紧捂着自己的肚子。
老母鸡在脚边扑棱扑棱的,又吓了银宝一跳。
她瞅了一眼老母鸡,立即找到了一个借口。
“崔疤......崔大哥,我还要去城里卖老母鸡呢,就送你到这儿了。”
怕崔疤子开口拦她,银宝抓着老母鸡就跑,一脚踩到沟里,只听“咯噔”一声,脚踝处就钻心地疼。
她强忍着疼爬起来,含着眼泪往前去。
崔疤子却不声不响地跟了上来。
银宝的双腿都在发颤。
她实在是没法子了,才顿住脚,把老母鸡高举到崔疤子眼前。
“大哥,你要老母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