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听到这句冰冷的预言,一股寒意从尾椎蛇行而上,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随之而来的,还有深深的怀疑。
仅凭几张照片和一份案宗,这人就敢如此笃定凶手下一次的行凶时间?
简直就像街头算命先生的信口开河!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又有些冷:“陈先生,你的推测依据是什么?凶手的作案间隔毫无规律可循,最短三天,最长九天,现场留下的线索又少得可怜。警局动用了最顶尖的技侦力量,分析了无数数据模型,都无法精确锁定下一次可能的案发窗口,你凭什么就确定是今晚?”
赵猛也在一旁连连点头,粗犷的脸上也同样写满了不信任。
陈默对两人的质疑毫不意外,他笑了笑,“你们觉得没有规律,是因为你们只盯着表面的‘间隔天数’,你们看看这个——”
他指尖轻点第四名受害者照片下方的案发时间。
“第四名受害者,遇害时间在3月17日晚上7点30分左右,再看第三个受害者,在2月28日晚上7点20分左右;第二个,2月18日晚上7点15分左右......”
他抬起头,清澈的黑瞳看向沈冰,里面没有情绪,只有纯粹的计算:“发现了吗?不是间隔天数有规律,而是他选择的行凶时刻在精确地向一个节点靠拢——晚上7点30分。”
“第一个受害者遇害时间记录模糊我们暂且不论,从第二个开始,他的‘仪式感’越来越强,对时间节点的把控也越来越精准,就是7点30分。”
“至于为什么是今晚......”
他翻回案宗首页,指尖划过受害者照片上被刻意摆放的姿态和那些枯萎的花瓣。
“凶手净化的冲动在积累,每一次成功都在强化他扭曲的满足感,间隔的拉长并非犹豫或恐惧,而是在精心准备下一次更完美的作品。七天的间隔,已经是他忍耐的极限,而今天......”
他抬眼看了看西沉的太阳,橘红色的光晕染红了天际线,“农历十六,月圆之夜,满月的光辉会照亮他的‘祭坛’,满足他内心深处对‘神圣感’的追求。
至于地点......大概率在城西,他前几次犯案都没有脱离这个范围,那里应该是他熟悉的范围。”
说完这些,他目光扫过沈冰和赵猛震惊的脸,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依据我说完了,是否现在就部署捉捕,在你,沈警官。”
“但我要提醒你,每犹豫一秒,那个无辜者就离死亡更近一秒。”
沈冰脸色发白,陈默的推理丝丝入扣,将那些看似散乱的点串成了一条清晰的线,甚至对作案地点的预测都有理有据。
她忍不住低头看了眼手表,此时时间是七点二十分,若他说的都是对的,受害者可能马上就要遇害......
可部署警力封锁重点区域不是儿戏,一个错误的判断不仅会浪费资源打草惊蛇,更可能因为部署漏洞导致真正的危险发生!
万一他的推理有偏差?万一凶手改变了行凶模式呢?万一......
太多不确定性,让沈冰内心纠结。
理智告诉她,陈默的分析极具说服力,甚至超越了警局目前所有的侧写报告,但多年刑侦生涯养成的谨慎让她无法仅凭一个人的推测就下达如此重大的指令。
这赌注太大了!
赌的是人命,是警队的声誉,更是她作为指挥官的判断力!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毫无预兆震动起来,尖锐的蜂鸣声刺破了此刻诡异的宁静。
她浑身一僵,心头浮起一股不祥预感,飞快掏出了手机。
屏幕上跳动的“指挥中心”四个字让她心头猛的一跳。
她刚把手机放到耳边,急促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恐慌。
“沈督查!凶手刚刚又作案了!城西旧工业区废弃水塔旁的小公园发现女尸!王局命令您和赵猛立刻过去!”
沈冰只觉得脑子里像是被一柄重锤狠狠砸中,瞬间一片空白!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冰冷,脸色在刹那间褪尽血色,连嘴唇都失去了颜色。
城西......废弃水塔......小公园......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陈默的预言......分毫不差!
一股巨大悔恨瞬间攫住了她!如果她刚才没有犹豫......死者是不是就可以得救......
“知道了,我立刻出发。”
她语气艰涩挂断电话,抬头看向陈默,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复杂情绪。
陈默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里带着一丝仿佛看透命运的怅惘和疲惫。
“还是......晚了一点啊。”
他似是低低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重重地砸在沈冰的心上。
“走!”
沈冰再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吼了出来,转身就朝着来时的路狂奔而去。
赵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和沈冰的反应惊得头皮发麻,立刻跟上。
两人几乎是冲出了精神病院的大门,沈冰一把拉车子驾驶门,手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她飞快发动引擎,引擎的咆哮声在寂静的郊外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她准备挂挡起步的时侯,驾驶座旁的车窗玻璃,被人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笃、笃、笃。”
沈冰和赵猛同时一惊!猛地转头看向车外!
只见陈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车边,那张年轻苍白的脸贴在车窗玻璃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身形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单薄,脸上却带着一种轻松得......甚至有点诡异的微笑。
“你......你怎么出来的?!”
沈冰瞳孔骤缩,猛地按下车窗,惊愕问道。
这里可是管理严格的精神病院!病人怎么能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