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叙彻底懵了。
他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塑,僵在原地。
那双总是从容不迫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惊慌和恐惧,而不是面对我时惯有的敷衍与不耐。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份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病危通知书,反复地看,想从那白纸黑字里找出伪造的痕迹。
“不......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厉害,“姜禾,你别开这种玩笑!
这一点都不好笑!”
“玩笑?”
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优雅地坐下,双腿交叠,姿态从容得在谈论今天的天气,“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我指了指自己的脸。
为了今天这场戏,我连续熬了三个通宵,眼下的乌青是真实的,蜡黄的脸色也是真实的。
再加上刻意减重带来的消瘦,和一个癌症晚期病人,并无二致。
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细细地打量,想从我身上找出健康的证据。
可他看到的,只有一个被病痛和失望折磨得行将就木的女人。
一旁的苏晚也傻了眼,她看看我,又看看林叙,脸上的得意和无辜早已被惊疑取代。
她或许设想过无数种我撒泼打滚的场面,却唯独没料到,我会直接扔出一张“王炸”。
“什么时候的事?”
林叙的声音里带上了压抑的颤抖。
“上个月复查的时候。”
我面不改色地撒着谎,“本来想等这次移植结束再告诉你,给你个惊喜。没想到,你先给了我一个‘惊喜’。”
我的语气平淡,却字字诛心。
林叙的身体晃了晃,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酒柜。
一瓶价值不菲的红酒应声落地,暗红色的液体,像血一样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他顾不上去看,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混杂着悔恨、痛苦、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他怕的不是我死,而是我死后留给他的那个烂摊子。
三个亿的债务,足以让他从云端跌入泥潭。
我的心中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这一切,并非临时起意。
一年前,在我又一次试管失败,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听着医生惋惜地宣判我身体机能严重受损时,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出院后的一天夜里,我起夜喝水,无意中听到林叙在阳台上打电话。
“......嗯,她身体垮了,以后都不能生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也好,这样我就能名正言顺地......找个法子了。”
“......像她?当然要像她,不然怎么解释?”
“......放心,姜禾那个蠢女人,爱我爱得要死,我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那一刻,我如坠冰窟。
原来,我五年来的痛苦挣扎,在他眼里,不过是为他寻找“解决方案”铺路的垫脚石。
原来,他做的种种,只是因为我像她的初恋。
我没有冲进去质问他。
心死之后,人会变得异常冷静。
我开始秘密行动。
我找了最顶尖的私家侦探,顺着林叙的通话记录,很快就查到了苏晚的存在。
她是他白月光——那个死于车祸的初恋女友的远房表妹。
一切都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只为得到一个“长得像初恋”的孩子。
同时,我找到了我最好的朋友,一位在银行风控部门工作的高管。
我们联手,用我名下的资产作为抵押,做了一系列复杂但合法的金融操作,最终制造出了一个高达三个亿的“债务”空壳。
这个局,天衣无缝,足以以假乱真。
我还聘请了一位退休的老戏骨,教我如何扮演一个癌症病人。
从神态、语气,到细微的动作,我都学得惟妙惟肖。
我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着我那自作聪明的丈夫,带着他的“猎物”,一头撞进来。
今天,他来了。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中没有丝毫怜悯。
我拿出一本精致的日记本,放在茶几上,推到他面前。
“这是我的日记,”我轻声说,“里面记录了我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是替身,到怎么知道你找代孕的真相,再到我查出绝症后的绝望......你若不信,可以看看。”
这本日记,半真半假。
真的,是我对他所有背叛的记录和我的心路历程。
假的,是我对“死亡”的恐惧和对他“又爱又恨”的绝望。
它将成为压垮他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沉浸在无尽的悔恨与自责中,为我接下来的计划,铺平道路。
林叙的目光,落在那本粉色的日记本上,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
他不敢去碰,只是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看着我。
“姜禾,我们......我们先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一定有办法的!”
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冲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厌恶地躲开了。
“晚了,林叙。”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在你带着她进门的那一刻,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