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生了一双勾人的凤眸,肤色比寻常人要白,眼尾泪痣明显,
明明长了张极好看的脸,却给人一种压迫感...不敢贸然靠近。
阿沐后颈凉凉的。
大概是上位者的威压太强,她居然什么都没问就点了点头,
项起虽莽,也没莽到冲撞朝廷官员的地步,但做为男人,有另一个男人当街喊阿沐的名字,叫他很是不痛快,
他把阿沐拦在身后,护小鸡崽一样护着,说:“你是何人,为何知道阿沐的名字?打她什么主意?”
马上男人并未理会,甚至像没看见那么大个壮汉堵他马头前面,
他视线越过项起,在阿沐脸上扫了一圈,用低沉的声音开口:“你阿姐晚上准备了好菜,别让她久等。”
男人显然对这场闹剧兴趣不大,说完话就驾马走了,
阿沐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跟了两个持刀侍卫,
三人骑的都是西疆进贡的大高个黑马,腿特长,一步能迈好大,一跑,深色袍子被颠得鼓起来,
威风凛凛,好大的排场。
阿沐目送秦越离去,稍稍松了口气。
刚才项起那番话和往秦越脑袋上扣绿帽子没两样,她都吓死了,就怕那人把他们一起丢大牢里给老鼠啃脚趾头,
好在秦越没发难,
没发难,倒让她心生疑惑,到底纳她进府干嘛去的?
另一边项起显然没搞清马上男人的身份,但看人走了,也没追究,事有轻重缓急,阿沐要嫁做他人了,男人的脸面先放一边,
他打听到阿沐今天要嫁人,所以从昨夜起就在路边守着了,打定主意要抢婚,
他上前包住阿沐的手:“和我走,我们不是说好了要成婚么!你怎么反悔!”
真是个一根筋的男人,白瞎了这么俊的脸。
阿沐冷漠地坐回喜轿,把吓到腿软的喜婆往一边挤了挤,
“项起,你走罢,你知道我在叶家过得苦,先前是没办法,才和你好,现在好不容易被大官看上,能过上好日子了,这是我自己选的路。
除非你赚够一千两,再在盛京买一套宅院,不然就算你赎我,我也不会做你媳妇的。
我苦日子过够了,你一个孤儿,没家里帮衬,做的又是下九流的行当,给不了我想要的。”
她说得决绝,说完便放下了轿帘,
一千两和宅院是借口,她怕的是赎金,若这人真动了花钱捞她的心思,
这辈子都要背一身债了。
正午的阳光把男人高大的身影投在帘子上,
影子站了许久,从昂首挺立慢慢变成垮下肩膀,
显得好落寞。
影子终于还是走了。
喜轿重新被抬起,阿沐脱了力一样向后靠,擦掉眼角泛起的泪花。
直到喜婆开口,阿沐才想起来轿子里多了个人,
“哎呦,哭了,还真是相好啊?”老妇人一脸心有余悸,
阿沐正难受着,把头转向一旁,试图透过粉色窗帘看窗外街景。
喜婆啧啧两声,说:“都是叶家女儿,眼光怎么差这么多,看上这么个玩意。”
阿沐恼道:“你懂什么!他对我特别好!”
项起是这世上唯一对她好的人。没项起,她早死在大街上了。
喜婆撇撇嘴:“我懂什么…你以为我是谁,要知道秦府大婚都是我当的喜婆,
啧啧啧,那排场,那热闹的,不是我说,从叶家到秦府的路都是用银子铺出来的,那才叫重视!你这选的叫什么,一千两都拿不出来,
宁做富人妾,不做穷人妻,还好没跟那男的,不然两穷光蛋生一堆小穷光蛋,睡破庙去吧。”
喜婆的话有夸张成分在,
给赌坊当打手虽赚不来太多,但养家糊口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阿姐嫁的是秦越,把项起衬得和乞丐似的。
在大启,女子出嫁都是娘家操办,夫家出钱,秦越指明了要娶叶家嫡女,并且一掷千金,说明早就心仪阿姐,能娶心上人,花再多钱都开心。
阿沐按理说也是嫡女,
但在叶家,阿娘养的狗都比她受宠。
阿娘不喜欢她,甚至可以说讨厌她,全因生她的时候坏了身子,不能亲自抚育,只好松口让爹爹纳了个妾室养她,
养她的小娘会来事,一撒娇能哄的爹爹嘴翘着老高,当场年轻十岁,再加上阿娘娘家后来败落,管不住爹爹了,让这个被媳妇管了二十年的男人第一次享受到什么叫一家之主。
爹爹宠妾灭妻,
阿娘没法和爹爹撒气,把怨气都撒她头上,
上行下效,下人偷偷说她是大娘生的,小娘养的,久而久之,连前半句都省了,背地里直接叫她“小娘养的”
所以在叶府,真嫡女就阿姐一个,她是小娘养的。
阿沐虽被喜婆说恼了,但还是没赶她下去,毕竟让软了腿的老人家跟着轿子跑,怪作孽的,
喜婆大概是看她心善,用圆扇遮住嘴,神秘兮兮地说了句:“进了秦府少搞争宠那套,提出纳你当妾的不是秦老爷,是你姐。”
说完啧了声:“秦老爷对你姐那叫个稀罕啊,你斗不过的。反正进了门少不了吃穿,伺候好你姐,比伺候好老爷重要。懂不?”
阿沐恍然大悟,难怪秦越不在意呢,原来是阿姐出的主意,用纳妾的方式把她从牢里捞出来,
这么说来她只是秦越名义上的妾室,应该不会真让她上床。
姐妹情来得猝不及防,
但她们根本就不熟啊…
阿沐感动之余生出些戒心,阿姐定是有所求才救她的。
但能从牢里出来就好,真有事,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