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妈妈早早叫醒了我。
“我姑娘都这么大了,是时候买几身时髦的衣服了,”妈妈拉着我,“咱们今天去镇上!”
商场里,妈妈拉着我一家店一家店地逛,看见什么都想给我买。
一天过去,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家。
客厅里飘着饭香,爸爸做了一桌子好菜,等着我和妈妈回来。
以前在家里,奶奶忙的时候,做饭、洗锅,都是我的活。
还是第一次,家里专门为我准备一大桌子饭菜。
饭桌上,爸妈不停地给我夹菜。
爸爸甚至剥好了虾放在我碗里,以前吃虾,我都是负责给哥哥剥虾的那个。
“多吃点,你看你瘦的。”妈妈摸着我的头发,“明天妈带你去理发店修修头发。”
我低头扒饭,生怕一抬头就会哭出来。
这样被宠爱的感觉太陌生了。
“怎么了?菜不合胃口?”爸爸问。
我摇摇头。
晚上,我躺在妈妈新换的床单上,被太阳晒过的被子散发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想起了很多事。
我想起每年过年,想起奶奶把爸妈寄来的衣服锁在柜子里,偷偷拿给表姐。
想起那个下着暴雨的夜晚,我被推出家门时,奶奶那句“丧门星最好死在外头”。
眼泪悄悄滑落。
我多想知道,为什么同样是亲生的,奶奶对我的厌恶就能这么明目张胆?为什么连最基本的公平都不愿意给我?
现在,我终于等来了爸妈迟来的疼爱,可是那个最该给我答案的人,却永远闭上了眼睛。
半夜里我实在睡不着,于是想到外面散散步。
我刚到院子里,就听见爸妈屋里传来压低的说话声。
“死丫头装得还挺像⋯⋯真不知道房本在哪?”是爸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
我浑身一僵,轻手轻脚走了过去。
“我看不像装的,”妈妈的声音,“那丫头从小就不会撒谎,你记得不,六岁那年偷吃糖,自己先哭出来了。”
爸爸冷笑一声:“管她真不知道假不知道,明天带她去剪头发,你趁机翻翻她贴身的包⋯⋯”
我呼吸一滞。
他们带我去剪头发,居然是为了趁机翻包?
“要我说,还是早点定下来。”爸爸的声音突然兴奋起来,“老陈今天还问我呢,说他儿子相中咱家丫头了⋯⋯”
“急什么?”妈妈打断他,“现在她可是清北的大学生,身价不一样了!你忘了?高考那会儿陈家才出十五万,现在起码这个数⋯⋯”
“三十万!”爸爸倒吸一口凉气,“真能要这么多?”
“废话!那可是清北!老王家闺女才考上个二本,彩礼都要了二十万呢!”妈妈得意洋洋地说,“幸亏当初没真让她嫁了,现在可值钱多了⋯⋯”
“到时候让她收拾收拾,穿上今天买的新衣服,出去好好相看相看,找个好婆家。”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都怪那死老太婆!”爸爸突然咬牙切齿,“要不是她提前把那丫头赶走,咱早拿到钱了!耀祖买房的首付也不用愁⋯⋯”
我僵硬地回到屋里。
原来爸妈突然对我这么好,又是买衣服又是剪头发,全是为了把我包装得漂漂亮亮,好卖个好价钱。
我回忆起他们的话。
高考前奶奶故意赶我走,是为了⋯⋯保护我?
怎么可能?
我从行李箱里掏出那个奶奶赶我走时塞给我的旧包袱。
我用手指一寸寸摸索,终于在底部摸到一块硬硬的地方。
翻过来一看,那里有一个暗袋,针脚细密,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我撕开暗袋,一个巴掌大的笔记本和老宅的房本一起掉了出来。
奶奶居然真的把房本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