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2月10日,农历腊月二十三,东北的小年。
这个日子我铭记一生,因为正是在这一天我亲手种下恶因,以致后来的人生中我不得不为此饱尝苦果。
大清早,村头大喇叭传出生产队长孙富贵洪亮的声音“广大社员们,为保证大家伙过年能吃上豆腐,村里的豆腐坊今天正式开张......”
早就盼望这一天的我把急切的目光看向院门口。
终于,在我热切期盼中二埋汰推开院门。
“狗剩子,你让我打探的消息我给你打探到了。”二埋汰用袖口抹了把快要冻成冰溜子的大鼻涕一脸得意地看着我。
“快说,晚上是谁看豆腐坊?”
“苗翠娥!”
“就她自己还是跟她男人一起?”
“这我哪知道!”
“那咱俩就在门口瞄着苗翠娥,看她是不是一个人去豆腐坊。”
“我......”二埋汰表现出不愿意来。
“那你求我的事也别指望我给你办了。”
我向二埋汰发出要挟。
“你这人......好吧,好吧!”
我和二埋汰在冰天雪地中透过院门缝向外张望着。
就在我俩被冻得快要受不了时,村妇女主任苗翠娥终于出现在我俩视线中。
就见苗翠娥头上扎着绿头巾,上身穿着斜襟碎花蓝棉袄,下身裹着黑烫绒棉裤。
虽然显得臃肿,却遮掩不住那丰满的身材。
高高隆起的胸脯,随着脚步一耸一耸的。
水灵得丝毫不输给城里女人的脸蛋,此时被冻得通红,可她还是像村头那只爱掐人的大白鹅一样昂首挺胸走在路上。
这个女人年轻漂亮还有文化,哪哪都好。可就一方面不行,结婚三年了肚子还没个动静。
于是,村中的女人们像是捡了什么便宜似的,幸灾乐祸地在背后编排她说“那就是个不会下蛋的母鸡。”
不过,村里的男人们却不这么认为,他们说苗翠娥生不了孩子是他男人不行。
说得有鼻子有眼,是不是真事没人知道。
虽然经常能见到苗翠娥,可我还是在她经过眼前时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这个女人的胸脯。
倒不是我有多邪性,只不过收养我的张屠夫总是当着我的面和狐朋狗友提起苗翠娥。
说的最多的就是苗翠娥的胸脯和屁股。
每每张屠夫用手比划出大小时,酒桌上就会爆发出男人都懂的笑声。像是下酒菜一样,让男人们就着粗鄙的笑声大口地喝酒。
确实,眼前的苗翠娥那胸脯像是比张屠夫比划的还大,即便被肥大的棉袄隐去锋芒,可还是一眼能看出比别的女人要大上许多。
随着苗翠娥的正脸消失,她那被烫绒棉裤包裹的屁股便出现在我眼前。
实话实说,苗翠娥的屁股绝对没有张屠夫说的那般大。
张屠夫曾不止一次跟酒友说,苗翠娥的屁股比磨盘还大,将来一定能生个带把的。
我倒是不赞同张屠夫的说法。
我不是反对张屠夫说大屁股女人能生带把的,而是认为带把的也没啥好。
我就是带把的,还不是从小被人给遗弃在张屠夫家门口,在张屠夫的拳脚棍棒下像狗一样地活着。
可我身边的二埋汰就不一样了。
别看年龄和我相仿的二埋汰那淌出的大鼻涕长年流到嘴里,用来擦鼻涕的袄袖子都能纳鞋底子,可人家有个公社会计的爹。
别人家大年三十才能吃上的粘豆包,二埋汰家腊月二十三就能可劲造。
可能是二埋汰吃的好,身体比我发育得成熟。
一双眼睛陷进苗翠娥的背影,那过了河的大鼻涕快要淌到下巴上都忘了擦一把。
“别看了,晚上你再使劲看。”我用嘴哈着有些冻僵的手。
二埋汰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用袖口抹了把大鼻涕。
回到屋里,我从炕桌上的火盆里扒拉个土豆出来递给二埋汰。
“怎么样,我得到的信儿准吧?苗翠娥今天晚上看豆腐坊。”二埋汰被烫得嘶嘶哈哈地剥着土豆皮。
“光信儿准有个屁用,关键还得看苗翠娥上不上套。”
“就你出的那损招她还能不上套?怪不得人家都管你叫张坏水呢!”二埋汰把秃噜出来的大鼻涕吸溜回去。
我没答话,扯着嘴角露出坏笑。
对于二埋汰的“夸赞”我显得颇为得意,我觉得二埋汰这是在变相夸我聪明。
可不得不说,我这个人确实很聪明。
这几年就已经把张屠夫的手艺学得滚瓜烂熟。
眼下因为体力原因,除了杀猪外我什么都能杀。
我不但聪明而且还心狠手辣。
八岁的时候就敢一刀剁下鸡头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去年第一次宰羊,我一刀就捅在羊心上,那羊还没死透,就开始给羊剥皮。
就连号称“张一刀”的张屠夫都说,自己在我这个年纪时根本没我这两下子。
吃了两个土豆后二埋汰蜷在炕头睡着了。
临近半夜时分,憋着一场大雪的夜空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起来干活了!”我扒拉着二埋汰。
睡意朦胧的二埋汰睁开眼。
当他看清眼前的情形时在嘴里“妈呀”一声,那声音都不像是人发出来的。
我笑得是前仰后合。
“狗剩子,你个王八犊子想吓死我呀!”二埋汰浑身哆嗦着,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来。
那不忿的语气看得出来,他是真生气了。
“生啥气嘛,我就是寻思着,看看我这身打扮能不能吓住你,要是能吓住你,估计吓住那苗翠娥也没啥问题。”
“我差一点没让你把魂给吓丢了。”二埋汰使劲抹了把大鼻涕,一脸的怨愤。
“行了,别生气了,咱们抓紧时间干活。”我将狗皮帽子扣在二埋汰脑袋上。
两人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破棉袄走出院子,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豆腐坊。
我手里的马灯在寒风中忽明忽暗,把披麻戴孝的我映照得格外阴森恐怖。
身旁的二埋汰一直都不敢正眼看我,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小了很多。
“记住怎么说了吗?”写着“农业学大寨”字样的豆腐坊围墙已经映入我眼帘。
“记住了,记住了!”说着话二埋汰就向豆腐坊走去,像是一刻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起。
我用白布遮住脸就露出两只眼睛。
目不转睛地盯着二埋汰。
“咣咣咣”二埋汰使劲砸着豆腐坊的门。
“谁啊?”豆腐坊里传出女人警惕的声音。
夜里很静,我能清晰听到女人说话声。
“翠娥姐,是我,二埋汰。”
“二埋汰,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有,有事,翠娥姐,你先把门打开。”
随着门闩“哗啦”响动,苗翠娥探出半个身子。
“翠娥姐,你得救救我呀!”二埋汰就慌里慌张地说道。
“二埋汰,你慢慢说,到底咋地了?”
“我,我被脏东西给盯上了。”
“啥?”
“你看!”二埋汰把手指向我这边。
“啊......”苗翠娥捂住嘴发出惊呼。
“那东西跟我一路了。”
苗翠娥颤着声向二埋汰问道:“你想让我咋帮你。”
“咱俩做个伴,你把我送回家行吗?”
“那,那我自己咋回来呀?”苗翠娥显然是不想答应二埋汰。
“让我爸妈再给你送回来。”
“我......”苗翠娥犹豫起来。
“你要是不答应的话,我就和你一起待在豆腐坊不走了。”
“那可不行!”苗翠娥抵住门板。“好吧,我给你送回去。用不用你爸妈送我回来再说。”
苗翠娥不情愿地带上房门和二埋汰急匆匆离开。
我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扯着嘴角露出得意的奸笑。
三两下扯掉蒙在头上的白布,蹑手蹑脚摸进豆腐坊。
结果,黑灯瞎火被地上的锄头绊了个趔趄。发出的“咣当”声把我自己惊得僵在了原地。
可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就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耳朵“磨蹭啥呢,被窝都凉了。”
我被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要逃走。
结果,门帘子突然被人掀开,从外面走进来一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