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庙前的雪已经及膝深了,跪下去的瞬间寒意便顺着下肢和小腹蔓延至全身。
夏萤看着我惨白的脸和乌青的嘴,心疼得流泪。
【夫人,你就让我去求求少帅吧!】
我摇了摇头。
我已经跪了四年,也不差这一回了。
若是能死在这里,倒也算是为父亲的过错赎罪了。
次日一早,萧离扶着程青青来到家庙祭奠。
程青青看见雪人一般的我,故意将手炉递给了我,装作一副心地善良的模样道:【夫人,暖暖手吧。】
夏萤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感激地伸出手。
可萧离却拉住了程青青的手腕,声音清冷道:【她好得很,用不着这个。】
【你自己拿着,如今没有什么东西比你和孩子的平安更重要。】
我艰难地张了张冻僵的嘴,声音嘶哑地笑道:【少帅说得对,程娘子莫要因为我一个死有余辜之人冻着了自己。】
萧离冷哼道:【知道自己死有余辜,也算有点自知之明。】
他像是故意奚落我一般,脱下了大氅,披在程青青的肩头,而后牵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家庙。
我勉力支撑的身子再也挺不住了,双眼一黑,晕倒过去。
闭眼前的那一刻,我却似乎看见萧离冲进了家庙……
迷迷糊糊转醒时,大夫正在为我诊脉。
萧离坐在一旁,并未发现我醒来。
他看着眉头紧锁的大夫,急切地问:【怎么样?可是有什么大碍?】
我轻轻捏了捏大夫的手,大夫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最终还是选择了替我隐瞒。
【没有大碍,就是身子太虚,又受了寒,好生静养几日就是。】
萧离松了口气,却在看见我清醒后立马收起了情绪。
他端起桌上热腾腾的汤药,面无表情地送到我嘴边,命令道:【喝!】
我没有拒绝,任由滚烫的汤药呛得我直咳嗽。
萧离咬牙切齿地摊开手,低吼道:【吐出来!】
我听话地吐掉了嘴里剩余的汤药。
我顺从的模样刺激到了萧离,他狠狠地砸掉了手里的碗,目眦欲裂地看着我:【陆昭宁,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变成这样?!】
我强忍着心口的疼痛,反问道:【那少帅又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从前的我们,是令人艳羡的青梅竹马。
他为我拒绝一个个高门贵女,我为他推掉一个个世家公子。
他父母早亡,虽承袭侯爵,身后却空无一人。
是我为他缝铠甲,一次次地等着他从战场平安归来。
也是我为他守着侯府,扫尽蛛网,升起炊烟,只为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后来,他立下战功,成为少帅,第一时间说要娶我过门。
他还说,会在新婚之夜告诉我一个关于他身份的秘密。
我以为我们之间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却没想到,大婚前月,父亲竟为了博取太子信任,暗中屠戮了所有不良人。
也许就是从那一刻起,我和他就已经变了吧。
脖间的疼痛打断了我的回忆。
再抬头,萧离满是愤怒的脸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