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张了张嘴，但最后还是没说一句话。
等我赶回家时，家里气压像快要爆炸的锅炉房。
电视开着，新闻反复播放着那段“医生拒救英雄警察”的视频。
妈妈坐在餐桌边，被气得发抖，眼角都是泪。
“林衡，你这是要毁了全家才甘心吗？！”
“既然你连我和女儿都不在乎了，那我们就离婚！！”
爸爸听到妈妈要离婚，突然慌了，甚至把嘴唇咬出了血。
妈妈是他的一切，他不敢也不能失去妈妈。
看着妈妈失望的双眼，爸爸嘴唇颤抖，终于开口：
“我不救张姓的......是因为”
可还没等他说完，妈妈猛地一软，整个人直直往后倒。
我惊叫一声，“妈！”
“快叫救护车！”爸爸声音都变了。
第二天早晨妈妈醒了。
晕倒的原因是血压过高，情绪过于激动。
妈妈睁眼第一句话不是质问、也不是哭闹，她只是虚弱地说：“我想吃粥。”
“好，我去买。”爸爸立刻站起来。
她没再提昨晚的事。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爸爸很快被医院停职了。
停职的半年时间里，爸爸接受了一波又一波的调查。
他没反抗，没上诉，但也没解释任何东西。
我以为一切就这样过去了，直到一个普通的周五。
早晨我照例出门上班，刚走到十字路口，一辆黑色小轿车突然失控。
我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撞飞出去。
之后我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感觉到身体砸在地上。
钻心的痛从每一根骨头里崩出来。
再睁开眼，我已经在医院的急救通道。
耳边人声嘈杂，有人喊医生、有人叫担架，还有熟悉的声音在怒吼：
“滚开！让我来！我女儿在哪儿？！”
我费力睁开眼，看见爸爸冲了进来，像疯了一样拨开医生、推开人群。
“我是她父亲，我是医生，我来做抢救！”
医生本想拦他，但他一眼瞪过去，所有人都噤了声。
我感觉手被人握住，爸爸的声音哑得不像话：“乖，别怕，爸爸在。”
做紧急检查时，护士突然一愣：“等等。”
“怎么了？”爸爸问。
“林主任，您女儿她怀孕了。”
空气瞬间安静。
爸爸站在原地，他手里的止血钳一晃差点脱手。
“继续准备抢救！”
爸爸换好手术服，戴上口罩，让护士把我推进手术室。
但电梯门突然一声响。
“孩子的爸爸来了。”跑来的护士喘着粗气。
一个熟悉的身影冲进来，是张砚。
那个爸爸曾经拒绝救治的警察。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惨白，眼圈通红。
“叔叔求您了......救她！我只有她了！”
我想说话，可嘴唇怎么也动不了。
爸爸低下头，看着我的肚子，又抬起头盯着张砚。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光，像被雷劈了一样，身形晃了下。
“怎么会是你？”
“不可能！这孩子是你的？？”
张砚点头，眼泪一下就掉下来了。
“是我的。叔叔我对不起你，但我求求您，求您救她！”
爸爸的呼吸突然变得剧烈。
“是张家的？”他声音几乎是咬着牙吐出来的。
“是......是张家的。”
这一秒，我看见爸爸的表情彻底变了，整张脸扭曲到不像人。
他低下头伸手想去拿手术器械。
但指尖刚碰到，就一把把它推倒，器械“哗啦”一声摔了一地。
“她肚子里，是张家的命......”
“我不救！”
爸爸像中了邪，后退两步，转身要走。
身后护士惊叫一声：“她血压掉了！快、快准备抢救！”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呼吸越来越浅，四肢发冷。
我看见爸爸站在灯光下，一动不动。
而他最后一句话，却清清楚楚刺破了我脑子，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爸为啥不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