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后,我跟着大瓜回了他租的房子,又买了一些啤酒和熟食,打算来个彻夜畅谈。
大瓜租的房子是当时在我们县城唯一的楼房,名叫康安小区。
面积不算小,有八十多平,住起来比自己盖的平房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出于好奇,我不停打量这房子的格局,连连称赞。
“来,阿胜,我们兄弟来再喝点。”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在当时,还没有查酒驾一说,所以别看我是当司机的,但我的主要工作,基本就是替领导挡酒。
不谦虚地说,我的酒量还是非常非常不错的。
“大瓜,今天这件事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恩不言谢,以后要是有能用得到我林胜的地方,你只管言语。”
大瓜嘴角一撇,抓起一瓶啤酒猛灌了一口,随即回道:“你好好生活就得了,我的事你帮不上忙。”
这话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毕竟人家帮了咱大忙,所以也只能忍着。
大瓜察觉到了我的表情变化,话锋一转,柔和了许多解释道。
“阿胜,你看我现在的生活挺羡慕吧?我跟你说,我是没有办法,实在是逼到那个份上了。”
说话间,大瓜脱下了自己的小衫,站起身来好像跳舞一样开始一转圈。
我看到了很多刀疤,有几处还都是在要害部位。
“你也不容易呀!”
我的面容缓和了许多,冲着大瓜举起了啤酒。
其实我的话没有完全说完,还有后半句。
那就是......值得呀!
如果受一遍刀剑之伤,就能换来大瓜拥有的一切,当时的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同意。
因为生活当中的失败者,就像是一个赌徒,再面临成功的机会时,他是不会考虑自己要付出多大代价,以及这个代价在不在自己成功范围之内的。
而我目前,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失败者,我比任何时候都渴望成功。
“阿胜,牛大强以后应该不敢在找你麻烦了,拿到赔偿后不要乱花,你现在没了工作,得赶紧研究一个赚钱的路子,你有手艺,也懂车,看看不行就搞台车跑出租,或者开个修理铺什么的,千万不要学我,看着风光而已。”
大瓜绝对不是一个唠叨的人,但当晚,他却不停地在以自身为例子劝说着我,讲述着江湖的残酷。
比如因为帮四哥办了人,连夜跑路。
比如被仇家抓到了,关到了狗笼子里面三天没吃没喝。
他说的每句话我都有用心听,但却并不在意,我看到的是他鼓起来的钱包,得体的衣服,高档的轿车钥匙,以及人前人后的风光无限。
但说实话,当时的我只是向往,心里还是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
喝着喝着,我就有些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一点了,这个时候大瓜已经走了。
他给我留了字条,上面写了他的电话号码,纸条旁边是一沓百元大钞,正好一万块。
记下电话号码,揣起钱后,我简单收拾了一番,便就离开了大瓜地租的房子。
回家的路上,我也在想大瓜昨晚跟我说的话,但却没什么头绪。
找个班上不太现实,哪个单位会要有案底的人?
做生意倒是个不错的出路,可我什么都不懂呀!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一个女人拦住了我的去路。
这女人竟然是李晓晓。
她的模样很是憔悴,面容也消瘦了不少。
“你还好吧?都是我妈逼我的,我也不想的,哎......总之都是我的错。”
说着说着,李晓晓的眼泪就开始转圈,看见这一幕我也有些不忍心。
“算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说了,你家里没有在为难你吧?”
“那倒是没有,牛大强今天早上也来家里退了亲,我妈这才放我出来,我是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阿胜!对不起,都怪我。”
我皱着眉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要说不怪她那是假的,可真恨,又有些恨不起来,毕竟她也够可怜的啦!
“阿胜,这是我自己存的私房钱,有两千一百二十八块钱,我听家里人说,牛大强讹了你家不少钱,这些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对于李晓晓的这一举动我还是很感动的,这钱有零有整,证明确实是她的全部积蓄。
“这钱你留着吧,我和牛大强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倒是你,以后怎么办?”
李晓晓低着头轻声自喃道:“家里我是待不下去了,我想去市里打工,然后存点钱,开个水果店。”
听到这里我眼睛一亮,顺口反问道:“开个水果店大概要多少钱?”
李晓晓眨着眼睛琢磨了一下后解释道,五千块钱差不多应该就够了,主要就是门面和装修贵一些,上货的话都是可以后结算的。
“利润怎么样?”
“还可以,我进两百块钱的货大概能赚四五十那个样子,夏天好赚一些,冬天不太行,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深呼一口气,有些破釜沉舟地回道:“要么咱俩合伙开一个水果店吧,你也懂行,就负责买卖进货,力气活可以我干。”
“啊?”
李晓晓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不太确定地再次追问道:“你确定?”
就在我要开口答复时,一辆自行车速度极快地冲我而来,我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在要撞到我时又突然来了个急刹,但由于车主的技术不怎么样,车子飘逸过后直接甩了一个狗啃屎。
“胜哥终于找到你了,你没事吧?我陪程山羊去省城出差了,今天刚回来我听他们说你被开除了,到底怎么回事呀!”
跟我说话的这人叫贺冲,也是我的老邻居了,他父母在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因为一场事故过世了,所以他从小没少受我家里的照顾,经常和大瓜一起来我家蹭饭。
他和我一样在基建二厂上班,只不过我是正式员工,而他则是一个打杂的。
并且他这个打杂的工作,还是我帮他争取来的。
“先别说我的事,你快擦擦你胳膊上的血,这么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对了,现在上班时间,你怎么还不去厂子?”
贺冲胡乱的抖了一下手臂上被擦伤的血迹满不在乎地回道:“这帮狗日子在背后嚼你舌头,属车间主任李大炮说得最欢,老子看不过去打了他一顿,厂子说要扣我工资,又要给我处分的,老子不伺候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