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还真是善变。
两个仆妇一左一右架着我往前院走去。
拉扯之间，伤口又裂了，血腥味溢了出来。
仆妇掩住口鼻说道：“夫人，你虽然出身低，但好歹沾着大人的光成了官太太，能不能注意些体面？别每日想着弄伤自己博大人的关注。有哪家贵夫人像您一样，把自己弄得浑身是伤，满身腥臭的？”
她们边说，边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知道，沈琅的同侪好友，甚至沈府的下人都瞧不起我。
她们说我出身渔村，是最下等的贱民，能攀上沈琅，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还说以沈琅的文采学识，连驸马都做得。
可是她们不知道，沈琅也出身渔村。
并且目不识丁。
要不是靠我的莲花胎记，他连秀才都考不上。
甚至他批复的每一份公文，都是由我代笔。
前院站满了人。
见到我，人群中传来议论声：“她就是沈大人那个糟糠妻？”
“沈大人没休了她真是有情有义，飞黄腾达还念及旧情，这样的好男人不多了。”
“看她那副病恹恹的样子，哪里比得上玉娘，怪不得沈大人要娶玉娘做平妻。”
我的脚步顿住？
平妻？
沈琅和我说的分明是让玉娘做妾。
我压下惊疑看过去，被花轿的红灼得眼睛生疼。
是娶妻才用的正红色。
我的心不断往下坠。
痛意内外交缠，让我差点站立不稳。
沈琅一袭大红喜袍站在花轿旁，丰神俊朗。
当年他娶我时，连裁布的钱都没有，临时拿了旧衣染红当婚服。
廉价的染料，把我的皮肤都染红了。
沈琅一点点帮我擦干净染料。
他满脸窘迫，我却只觉得赤忱可爱。
如今，他穿上了昂贵的绸缎，却再也没有当初赤忱的少年模样。
沈琅打断我的思绪，不悦道：“怎么这么慢？还不过来扶玉娘下轿！”
我强压下胸口的闷胀开口：“夫君，我是正妻，怎能扶妾室下轿？”
沈琅眼里闪过一丝心虚，说：“玉娘不是妾，她和你一样，都是沈府的夫人。”
原来，他是真的要让玉娘当正妻。
他对玉娘，也不只是出于虚荣，是真的动了心。
我心口一阵刺痛。
转身欲走。
沈琅压低声音说：“栀栀，这么多人看着，别让我没脸。”
他目光里带着祈求。
我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
一想到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将成泡影，心里又升起了几分不忍。
便朝花轿伸出了手。
一只纤纤玉手放在我的掌心，紧接着露出一张令人惊艳的美人面。
玉娘走出轿子，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叹声。
有人甚至虔诚地跪在了地上。
他们说：“玉娘子出尘脱俗，果然有圣女之姿，我们这辈子没机会亲眼见到天启圣女，看看玉娘子，也值了！”
听到这话，沈琅满脸得意。
他将红绸的另一端放进玉娘手里，然后一丝余光都没再给我。
他们拜天地，入洞房。
我在院子里站成了木桩。
下人们纷纷来看笑话。
“她这晦气样子，怪不得大人不喜欢，我们看着也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