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林子深处响起了狼嚎。
“你放心,这屋子前后我都洒了药,野兽不敢靠近的。”李登峰把小屋的门插死,升起了篝火,锅里煮的的是苞米面糊糊,没有菜,只加了点腌制的野菜叶子。现在是初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很多人都吃不饱。
苏若瑾却吃的很开心。食物虽然难以下咽,但跟她的遭遇相比就不值一提了。尤其是重生后遇到了能改变她命运的李登峰。
“李登峰,我知道你是个有本事的人,没有我一样可以成功,但是在改革开放之前是没什么赚钱机会的,我会竭尽所能帮你,我要求不多,只希望你能在功成名就之后,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拉我一把,不要让我像前世那样,孤苦伶仃的躺在福利院里。”
“可以,我们有同样的经历,应该互相帮助。”李登峰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苏若瑾说的正是他需要的。卸下防备之后,他也逐渐恢复了乐观的本性。
“那你跟我说说,你的计划是什么?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我想参加首届高考,前世我就是走的这条路,不过我只考上一个大专,这一世我想冲击一下燕大,所以我需要最好的教育资源。”李登峰前世是充分享受到高考红利的人,所以他依然做出了这个选择。
“没问题,三天后,我来帮你实现梦想。”
“苏若瑾,见到你父亲后,你怎么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救命恩人还不够吗?”苏若瑾突然注意到李登峰那异样的眼神,当时就慌乱起来,这个小屋里就只有他们这对孤男寡女,万一他兽性大发......
“你是想和我结婚?不,不行。”
不等李登峰说话,她急忙解释道:“你别多想,我之前说过我得过很严重的心理疾病,就是那方面的,我不能和男人同房,只要有亲密行为我就会发病。”
“可是你说过你结过婚?”
“表面婚姻,他从来没碰过我,他和我结婚完全是因为我父亲的权势,所以我父亲死后他就把我送进了福利院。”
“可惜了,这么漂亮......”李登峰嘟囔了一句。
苏若瑾的脸一红,她突然觉得,重生后她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说不定之前困扰了她一世的心理疾病也会不一样了。
“不过你放心,我会帮你找一个好妻子的,对了,前世你有妻子吗?”
“有,不过有一次我炒股失败,几乎倾家荡产,她就直接和我离了。”
“那就算了,我想想,前世我认识哪些优秀的女孩......你想找什么样的,漂亮的?”
“我想找一个对我有帮助的,我现在的心态就是一个65岁的老人,爱情那玩意,我早就不信了。”前世的李登峰是个投资者,更是个极致的功利主义者,年轻的时候还对爱情有点憧憬,离婚后直接看淡一切,一心搞钱。
“我懂了,让我想想,你刚才说你要上燕大......”苏若瑾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我还真认识这么一个女孩,非常优秀,黄老的孙女,黄老你知道吗?”
“知道!”是个神州人就知道黄老。
“她叫黄胜男,今年应该是......让我想想,对,18岁,她就是燕大的,毕业后走的仕途,后来成了某个省的省委副书记,人也很漂亮的,她应该是最适合你的人。”
李登峰高兴的差点没跳起来,有个能互补的搭档一起重生果然有好处,但高兴没超过两秒,他就迟疑了,“黄老的孙女,能看上我吗?”
“有我在啊,我父亲以前是黄老的下属,所以我和胜男很熟,我知道她的爱好,年轻的时候,她是个文艺女青年,喜欢诗歌,这方面你怎么样?”
李登峰当时就愁眉苦脸起来,“这个我可不擅长,前世我是搞证券和投资的,满身的铜臭气。”
“没关系,有我呢!上一世我在文联工作,80年代的诗歌还是知道一些的。”苏若瑾真的是全心全意为李登峰着想,因为除了父亲,她能依靠的人就只有李登峰。
“苏若瑾,你简直就是上天送给我的礼物。”
“对我来说,你也是!”这是苏若瑾的心里话。
“李登峰,给我讲讲前世的事情,我想知道这个世界后来发生了什么?”
“你想从哪儿听起?”
“2000年之后吧!那时候我的病越来越严重,在福利院里几乎足不出户,到最后就彻底神志不清了。”
“手机你知道吗?互联网呢?”
“宇航员上太空了,航母下海了......”
“广场舞跳过吗?”
“后来人们买东西都不去商店了,年轻人找工作越来越难,没人生孩子了......”
李登峰说话很风趣,越讲越多,苏若瑾的眼皮一个劲儿的打架,只要李登峰守在身边,她就觉得无比心安。
“李登峰!”
“啊?”
“谢谢你!”
“矫情!”
******3月13日,案发第二天。
李登峰一大早就起来了,他从储备的粮食中取出两个邦邦硬的窝头,放在篝火上烤了一会儿,不大功夫,焦香的苞米面味道便传遍了小屋。
李登峰愁眉苦脸的吃着,前世,过了45之后,他就得了三高,经常吃粗粮,想不到重生后还得继续吃。
两人吃过早餐,李登峰背了一些食物和清水,又拿起猎枪,示意苏若瑾跟他走。
两人往深山里走了十五分钟,来到一颗大树前,李登峰向上一指,“上面有一个树屋,我建的,除了我没人知道,你沿着这个软梯爬上去,躲在上面,我估计今天会有警察过来,不过你放心,他们最多就是怀疑一下,我能应付,最晚下午,我就能回来接你。”
苏若瑾凝视着李登峰,突然间有了生离死别的感觉。
她不想再被人抛弃,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间。
看着苏若瑾大颗大颗的眼泪瑟瑟而落,李登峰慌了手脚,“你哭什么啊?你是怕我丢下你不管吗?你放心,我这人虽然挺功利的,但最讲信用,说回来就一定会回来的,再说了,我还得指望你爸帮我呢!你可是我的贵人。”
“一言为定!”苏若瑾擦干眼泪,伸出小指,几乎要戳到李登峰脸上了。
“你幼不幼稚?”李登峰知道她要干什么,没搭理她。
可是苏若瑾异常坚持,李登峰再次心软,同样伸出小指,和她勾了勾。这下苏若瑾放心了,转身爬上软梯,坐在树屋里,她大喊了一句,“李登峰,我等你回来接我。”
“放心!”
李登峰顺原路返回林间小屋,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把苏若瑾存在的痕迹全部抹去,然后便来到山路边,爬上一棵树,猎枪横在腿上,静静的等待着。
夹皮沟是深山老林,野兽时常出没,所以很少有外人来。
太阳爬到头顶时,山下传来了呼喊声,“登峰,点长,你在吗?”
李登峰听出来了,这是青年点知青王大力的声音,他故意没回答,侧着耳朵听着,这几年的打猎生涯让他锻炼出一项技能,能从脚步声判断人数,听了几秒钟,李登峰知道了,上山的有三个人,直到声音出现在十米远时,李登峰这才喊了一声,“大力,我不是不让你上山吗?林子里有狼,把你吃了我可不管。”
王大力的声音中透出欣喜,“点长,总算找到你了,公社的张公安找你。”
“张公安?他找我干什么?这两天邪门了,连只山鸡都没抓到,这次他没有口福喽。”李登峰手持猎枪,从树上爬了下来。
王大力身后站着两个穿上白下蓝警服的警察,三人都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李登峰认得,年纪大的那个是四木公社派出所的所长,姓张,这十里八村的人都叫他张公安,后面的小警察姓穆。
李登峰将猎枪背上,离着老远就笑着伸出手,“张公安,穆哥,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是不是公社又来领导视察工作了,实在不好意思,这两天啥野味也没打到。”
李登峰打的一手好猎,之前有领导到四木公社检查工作,总要让他送些野味过去,一来二去,他和公社上上下下都很熟悉。
张公安弯着腰,双手拄着膝盖,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等到气喘匀了,这才直起腰,“不是野味的事,有别的情况问你,登峰,这两天你都去哪儿了?”
说话间,张公安两只眼睛就像鹰隼一般死死盯着李登峰的脸,观察着他的任何一个细微变化。
李登峰微微错愕了一下,随后笑道:“张公安,你又不是不知道夹皮沟是啥地方?我能去哪儿?我敢去哪儿?稍微走远一点我都怕被狼吃了,咋地了,是不是有人被狼咬了?”
站在后面的小穆嘟囔了一句,“我就说没事吧!这里离二道梁有十多里山路,林子里啥都有,除非不要命了......”
张公安回头狠狠瞪了小穆一眼,“登峰,这两天你去过二道梁吗?”
“我去那干嘛?二道梁有人被狼咬了?”李登峰此时的表演堪称影帝,把疑惑明晃晃的挂在脸上。
张公安背着手向前走去,“登峰,前面就是你们歇脚的小屋吧?一个人住着害怕不?”
“还行,小屋挺结实,熊瞎子也进不来。”
张公安走到小屋前,还特意进去察看了一番,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
张公安看不出半点破绽,这才说了实话,“登峰,公社的刁书记死了。”
“啊?怎么死的?”李登峰大惊失色,随即眼圈红了,他摘下背后的猎枪,用袖口轻轻擦拭着,“刁书记可是好人,这杆猎抢还是去年他亲手奖励给我的......”
张公安也叹了口气,“案子还没破,具体的情况我不能说太多,我问你,你认识二道梁的知青苏若瑾不?”
“认识啊!整个四木公社最漂亮的女知青,刁书记的死跟她有关?”
“这两天盯着点,要是发现什么情况记得随时汇报!”张公安没正面回答,扔下一句话后走了。
李登峰目送他们下了山,随后返回林子,走到树屋下,“苏若瑾,我回来了。”
“李登峰,你怎么才来!”苏若瑾飞快的从软梯上爬下来,冲着李登峰就扑过去了,但是就在二人即将接触之时,苏若瑾猛然停住脚步,仰起小脸,眼内泪光点点,“我以为你不要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