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当天下午就到了,带着一个看起来很精干的年轻助手。
他没说半句安慰的话,只是把我的病历拿过去翻了翻,然后推了推眼镜:“淑琴,你这外科医生的手术刀,是时候用在自己家了。快、准、狠,一刀切。”
我被他逗笑了,胸口的郁结之气都散了些许。
我将早就准备好的清单递给他。两套全款房,一张两百万的理财卡,还有些零散的基金。
那是我和老伴儿一辈子省吃俭用,熬了无数夜班换来的。
“重点是这套。”我指着清单上的一处,“写着陈磊名字的婚房。当年给他买的时候,我就留了个心眼,让他签了份借款协议。”
老张接过协议副本,嘴角扬了起来:“你啊,还是那个林淑琴。行,交给我。”
我提笔在全权委托书上签下名字,笔迹干脆利落,像在签一份手术同意书。
老张的效率高得吓人,律师函第二天就送到了。
王倩的电话几乎是立刻就打了过来,背景音里还能听到我孙子小宝的哭闹声。
“林淑琴!你是不是疯了!那房子是我们的,你想让小宝睡大马路吗?你这个狠心的老太婆!”
我开了免提,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杯水:“王倩,说话前先过过脑子,房本上有你的名字吗?”
电话那头一噎,随即声音更尖了:“那是我们夫妻共同财产!”
“是吗?那你最好现在就去咨询一下律师,婚前由我全款支付、并且附带了个人借款协议的房产,跟你有没有一毛钱关系。”
“你你。。。”她“你”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喝了口温水,继续给她普法:“第一,五百三十二万购房款,每一笔都有我银行的转账记录。第二,陈磊签字画押的借款协议上写着,这笔钱是借给他的,本该婚后共同偿还。你们还过一分钱吗?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现在得了癌,需要钱治病,这笔钱是我的救命钱。听懂了吗?”
那头没了声音,电话被挂断了。
没过五分钟,陈磊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妈,你别这样,我们是一家人啊!你把房子收回去,倩倩。。。倩倩她要跟我离婚啊!”
一家人?在病床前算计我医药费的时候,怎么不说是一家人?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离婚?那正好,我当初就不该同意这门婚事。正好让你那个好媳妇去找个有房有车还能给她全家养老的,别来祸害我儿子了。”
“妈!”他哀嚎起来,“你不能这样对我!你是我妈啊!”
“我给你一天时间,”我打断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二十四小时。带着你的老婆孩子,从我的房子里滚出去!”
我直接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一边。
胸口一阵剧痛,像是被那把无形的手术刀狠狠剜了一下,但流出来的不是血,是积攒了半辈子的脓。
头脑,却异常清醒。
第二天,我办了出院手续。
没回那个装满回忆的大房子,而是住进了我名下另一套许久没住过的小两居。
一个人打扫干净,阳光晒进来,屋里有了一点暖意,心却是凉的。
刚坐下,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是孙子小宝的幼儿园老师,语气很客气,但意思明确,小宝这个月的马术兴趣班和乐高课的费用还没交,问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