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了那栋熟悉的居民楼下。
这里的一切,都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
楼下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墙角堆放的旧纸箱,还有空气中飘散着炒菜的油烟味。
我搀扶着林婉清,一步一步艰难地爬上三楼。
打开家门的那一刻,混合着灰尘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积了薄薄的一层灰,显然很久没有人打扫了。
阳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窗户照进来,在空气中投下无数细小的光柱。
家具还是老样子。
那张我最喜欢趴在上面晒太阳的旧沙发,那个她经常坐着看报纸的摇椅,还有阳台上那些已经枯萎了大半的花草。
这里,曾经是我和她的家。
“家里好脏啊。”我故意大声说,看着她局促不安地绞着衣角。
“妈妈马上打扫!桢桢别生气。”
她急着想站起来,却差点被轮椅绊倒。
我冷眼旁观,直到她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才走过去。
看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我在心里冷笑。
哼,这点折磨算什么?
跟我当初挨饿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林婉清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桢桢啊,放学回来累了吧?你先坐会儿,妈妈去给你倒水,再给你找点吃的。”
放学?
她是把我当几岁的女儿啊?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上了“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
林婉清的饭倒是做得不错,还算有滋有味的,够本猫塞塞牙缝吧。
但是她笨手笨脚的,不是打翻了酱油瓶,就是摔碎了碗。
每次做完饭,厨房都像刚经历过二战,乱七八糟。
她翻出了压箱底的旧衣料,戴上那副镜片厚得像瓶底的老花镜。
颤颤巍巍地拿起针线,说要为我缝制新衣服。
衣服款式老旧,颜色老气横秋,针脚歪歪扭扭,实在是丑得有点不忍直视。
但她还是一针一线缝得很认真。
她献宝似的拿给我看,眼神里充满了期待:“桢桢,看妈妈给你做的新裙子,喜欢吗?”
可这些裙子,只有十岁的人类女孩才能穿进去。
我只能僵硬地点点头,然后把那些能把我勒断气或者松垮得像麻袋的裙子塞进衣柜最底层。
林婉清完全沉浸在了“女儿回家”的喜悦中。
每天絮絮叨叨地跟我说话。
一会儿回忆我小时候的趣事,一会儿又畅想着我未来的生活。
晚上,她会坚持给我讲睡前故事。
那些故事都是她女儿小时候听过的。
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她讲得颠三倒四,常常讲着讲着就忘了下文,然后茫然地看着我。
我静静地躺在她身边,像以前还是猫的时候一样,蜷缩在床脚。
她伸出手,轻轻拍拍我的背,像哄小猫一样。
“桢桢长大了......”她叹息般地说。
手指拂过我的眉骨:“眼睛还是这么像小猫。”
我浑身僵硬,难道她认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