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大屏幕上,我的结婚照,变成了一张陌生的家长会照片。
照片里,我的老婆和别的男人一起,在给孩子开家长会。
老婆却若无其事地解释:“他的孩子没有妈妈很可怜,所以我陪着去开了家长会。以后,我还是他孩子的干妈。”
可老婆去开家长会那天,也是我去医院决定给她捐肾的日子。
宾客以为我会受刺激发疯,我却只是扯掉了领带,直接打电话给医院,请他们把捐肾手术单寄给我。
“他的孩子没有妈妈确实可怜,这场婚礼,应该让给他。”
随后,我举起酒杯,祝贺她。
“祝你们新婚快乐。”
我站在婚礼舞台上,穿着新郎礼服,朝在座的宾客们鞠了一躬。
“感谢诸位亲朋好友参加我的婚宴,可惜今天婚礼出现了一点意外,新郎临时换人了。”
“再次说声抱歉,还有谢谢,大家吃好喝好。”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林薇阴沉着脸,夺过我手里的酒杯,“段凯,你说什么胡话,今天是我们的婚礼,刚刚那只是一场意外!”
我盯着她的眼睛,压着心头不断翻滚着的汹涌痛意,嗓音沙哑的开口。
“林薇,你的助理跟着你干了七年,平时做事那么严谨,却在这么重要的场合,将我们的结婚照,放成了你们开家长会的,你觉得这真的是一场失误吗?”
她难得沉默。
我知道她不蠢,她肯定看得出来有人在挑衅我,可在婚礼上她不维护自己的丈夫,选择维护别的男人。
我纵使痛苦,也绝不会忍气吞声,跟她完成这场婚礼。
“林薇,我们分手吧。”
林薇愣了一下,难以置信。
“段凯,我不过是陪魏克良去参加了次家长会,你就因为这点小事要和我分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小肚鸡肠了?”
她越说越气,眉心紧拧:“何况我们在一起七年,遇到过那么多挫折与困难,你还打算为我捐肾,你怎么能跟我分手?”
她的情夫魏克良终于说话了,拉住了她的手。
“林总,您别生气,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惹段先生不高兴了,他肯定不是故意在这种场合下和您分手、让您难堪的。”
“只是段先生,婚礼上来了许多公司的合作方,您就算不在意林总对您的付出,也不应该在这时候提分手啊。”
闻言,林薇的脸色越来越黑,她定定的盯着我,见我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沉声开口。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今天公司合作方太多了,我会找个借口解释,魏克良也会帮你完成这场婚礼,你回家好好冷静,别再耍脾气了。”
“段凯,分手是不可能的,你永远是我的。”
说完,她挽住了魏克良的手臂,跟没事人一样,转身给宾客们敬酒。
我望着婚礼上所有我处理的细节,我置办的一切,嘲弄一笑,走向了后台。
朋友张耀穿着伴郎服,瞧见我后一愣,赶忙挂断了电话,“是不是到时间送戒指了?”
他是初创公司,忙着工作,我就让他在后台等我,到时间就帮忙送戒指。
我看着他眼里的紧张,朝他伸出了手,“不用送了,送我回家吧。”
路上,张耀得知一切,愤怒的想回去砸了林薇的婚礼。
却被我拦住了。
七年的感情,我到底还想体面收场。
张耀愈发愤怒,“林薇当初明明说过,她会一辈子爱你、陪伴你的!现在竟然跟别的男人一起侮辱你,她会有报应的!”
我心脏刺痛,脸色终于忍不住苍白起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是孤儿,跟林薇在一起七年。
我十八岁就和她在一起,她说,她这一辈子只会有我一个男人。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她说,她的公司还没有彻底稳定下来,不能这个时候结婚,求我再等等她,她一定会用最快的时间搞好事业,和我结婚。
二十五岁,她功成名就,公司马上要上市,她对我提出结婚,脸上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激动,“段凯,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和我结婚好吗,以后,我们再也不会过苦日子了。”
她提出结婚时,我心里非常感动。
今时今日,我穿着新郎礼服,刚刚为她在医院切除了肾脏,却悲凉的走在寒风中,独自离场。
过往的甜蜜回忆,如穿肠毒药,时时刻刻刺激着我的心,可我却无比冷静,我知道,我跟她回不去了。
捐肾手术已经取消,我回家什么也没做,勉强自己睡觉。
睡梦中,我感觉有人捏住了肩膀,熟练而又轻柔的揉搓着。
睁开眼,我就看见醉酒的林薇蹲在床尾,拿着按摩油,如往常一样,轻柔的帮我按摩。
见我醒了,她满脸愧疚地来到了我的身边,俯下身来在我耳边低声道歉。
“对不起,老公。”
“今天的婚礼是我的问题,是我审核不严才会出了这么大的错误,为了不在那些合作伙伴面前丢脸,我让魏克良陪我把戏演下去,我知道这很过分......对不起。”
“我知道你为了这场婚礼做了很多,付出了很多心血,不过你不要难过,以后我们补办一个更大的婚礼,好不好?”
我表情淡漠,没有说话,她突然就慌了神。
“还在因为魏克良的事情生气?我和他真的没有任何关系,他是单亲爸爸,身边没有人照顾,我才陪着去开家长会的......段凯,你之后还要做捐肾手术,不要大动干戈好不好,会伤到身体。”
看着面前女人快要溢出眼眶的担忧,我淡淡的笑了,“原来,你还记得我要为你做捐肾手术。”
“你说的什么话,我当然记得。段凯,你是我在世上,最最重要珍惜的人,没有别人了。”
她哄着我,甜言蜜语说的很动听。
她也的确很在乎我的身体。我能感觉她的在意,却更能觉察她对魏克良的重视。
我没有任何动作,“我要和你分手的事,你想的怎么样了?”
一句话,仿佛触动了她的某些开关,整个人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都已经态度极好地和你道歉了,你还揪着今天的小事不放是吗?”
见我表情冷淡的点头,她拧紧眉头的脸,更冷了。
“段凯,我已经够纵容你了,别拿这种事情威胁我。”
下一秒,她的手机亮了起来,一个备注着魏克良的消息迅速跳了出来。
【林总,我在家里,孩子有些不舒服,您现在能不能过来一趟?】
她见到我看到了消息,有些紧张又强硬的开口解释。
“今年婚宴,他为了你一直忙上忙下,他一个人住,孩子生病了没人照顾,我去看看他,免得他出事,你自己在家里好好冷静冷静。”
说完,她脚步有些慌乱的离开了家。
也许是害怕我再说出分手的事情,也许是担心魏克良身体的情况,总之她走的很果断,没有做一丝一毫的停留。
而我也彻底没了睡觉的心思,刚要收拾行李,手机就跳出来一条短信。
“你就算能跟林总结婚又怎么样,林总最重视的是我和她的孩子,现在我能压你一头,以后,我和她的孩子也能压你一头!”
“段先生,你要不要猜猜林总爱不爱她的亲儿子呢?”
我看着手机短信,攥紧了手,最终将手机号拖入了黑名单,又截图,发给了林薇看。
我不久前刚为爱人割下了自己的肾脏,为此不顾自己的身体,可现在看来,这一切多像个笑话。
我来到医院,检查完捐肾手术刀口后,正好看到林薇和魏克良从儿科走了出来。
两个人带着孩子,有说有笑,仿佛真正的夫妻一般。
魏克良看见了我,先是挑衅的向我一笑,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随后装作有些慌乱的松开了林薇的手。
朝着我的方向低声喊了一声:“段哥......”
听到我的名字,林薇骤然抬起头,连忙松开了挽着魏克良的手。
“他的孩子昨天不舒服,我过来陪着做个检查而已,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打量了一下魏克良儿子的脸色,看着一点也不像生病的样子。
再看林薇紧张他的神色,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我给她发的消息,可如今这般,有没有看见都不重要了。
“林总,你们公司的福利可真好,老板还会特意陪助理的儿子做检查。”
魏克良连忙走过来抓住我的手腕。
“段哥,你千万别误会,都是我不好,昨晚是我儿子突然不舒服,公司里也没有其他认识的人,所以才求林总送帮忙送我一程......啊!”
他话还没说完,直接抓着我的手臂一个借力,整个人突然向后倒去。
他儿子被这么一带,也狠狠的撞在了地上,整个人痛的在地上哭喊着。
林薇神色骤然一变,猛地推开我,心疼地扶起她和魏克良的儿子,气急败坏,“段凯,你向我撒气就算了,孩子这么小,你怎么敢甩开他,万一他出事了怎么办?”
魏克良故意为我说话:“林总,你别怪段哥,是孩子自己没有站稳,都是我的错,如果我让孩子站远一点就好了。”
他越解释,林薇的脸越黑。
“段凯,道歉!”
“是他自己把孩子推倒的。我刚刚根本没有碰过他,他自导自演的戏码,你要我怎么认错?”
林薇咬牙,“你的意思是他拿自己的孩子去造谣诬陷你?你觉得可能吗?”
我看着她护短别的男人,沉默了一会。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昨晚上,我已经提了分手。”
我万分庆幸,我跟她的结婚证还没有领,没有走到需要谈离婚的那一步。
林薇瞬间阴沉了脸色,比刚刚还要气急。
“段凯!是你做错事了,不是我做错事,你凭什么分手,我告诉你,今天魏克良在医院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你都得给我处理好!”
“那个叫什么张耀的,他是初创公司,你是他的朋友,也不想他投入那么多钱全部打了水漂吧!”
我不可置信,“你拿我朋友威胁我?”
她沉着脸,“段凯,是你先威胁我的,再者说,这么多年你的一切都是我给的,我不说分开,你就不准说分开!”
心脏像是灌了细密的针,又狠又重的扎着我。
明明是她说要我专注家庭,我才辞职的。
可如今没有工作,我连分手都不能提了,还要我帮插足男和野种忙上忙下。
好可笑,也是十足的羞辱。
我看着林薇冰冷的眼神,“好。”
魏克良挑衅的看了我一眼,“段哥还要给你捐肾,这样一整天忙上忙下,会累坏身体的。”
“别担心,他累一天不会出什么事。”
魏克良孩子要做的各种检查,她一股脑的塞给我,让我挂号,取报告单,她冷着脸看我,“这些检查,一个都不能漏。”
我没有说一句话,奔波于各个科室。
傍晚时分,我终于处理好了魏克良孩子所有的入院手续,将单子全部塞给了林薇,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有人在旁边惊呼,“血!我的天啊,他流了好多血!”
众人的视线纷纷朝我看来,我茫然的低下头,腰间一股尖锐的剧痛,衣服直接被染红了一片......
是之前切肾手术留下的刀口大出血!
下一秒疼痛犹如排山倒海般传来,巨大的失重感裹挟住了我,昏迷前,我看到了林薇万分惊恐的神色。
“段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