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瑜可能忘了,我曾经出过一场严重的车祸,双膝碎裂,半月板永久损伤,卧床了三年才能艰难行走。
烈日炎炎,每一步都如同走在针尖上痛苦。
顾长青坐在车上,有些不忍,却被顾瑾瑜呵斥住了,“长青,认清你的身份!她不过是顾家的一个弃妇。从她费劲心思进我顾家门的那一刻,她就该明白自己有多么不堪。如今我不过是要求她替顾家赎罪,是她自作自受,不值得你这个顾家未来的掌门人同情她!”
我心底一沉,顾瑾瑜终究还是在记恨十二年前的那件事,可明明当年他也是心甘情愿落入我拙劣的圈套的啊。
豪车与我擦肩而过,顾长青丢下一块平安牌,“妈,你就当赎罪吧,等你磕完这一路,爸说不定就不恨你了。”
“长青也恨我吗?”
我抬起头,揪着心问。
长青小时候身体很弱,一个月里大半个月要住在医院。
这块平安牌是我当年在一家很灵验的寺庙斋戒了七日,又在佛祖前跪了四十九日求来,给他保平安的。
长青撩起袖子,露出一道贯穿右手的狰狞的疤痕,“都是旧事了,没有必要再提了。”
我认命地匍匐在地,重重地磕下头,“好,我为顾家赎罪。”
跪到民政局的时候,太阳都快落山了。
我浑身被汗水、血水和污泥浸染,风一吹几乎都会散架。
顾瑾瑜暴躁地冲过来踹了我一脚,“不是叫你半个小时内过来的吗?民政局早都下班了,错过了这个黄道吉日,下一个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袁晴躲在一旁哭,“我今天天不亮就起来化妆,就想美美地拍领证照片发朋友圈,都被你毁了!”
顾瑾瑜丢下跟一块破布一样的我,哄着袁晴钻进了豪车。
我抬头看着这个曾经满怀欢喜踏进的地方,恨不能马上死去。
一双锃亮的皮鞋停在了我面前,顾瑾瑜手臂上狰狞的疤痕被纹成了一朵朵漂亮的玫瑰,“妈,我们回家吧。”
家?我哪里还有家?
我又被顾瑾瑜带回了顾家的别墅,李妈带着医生来给我包扎伤口。
“小姐,你怎么这么傻啊,顾总这样对你,你怎么一声不吭呢?小时候的你不是最娇气,最怕疼了吗?”
我沉默不语,撒娇和哭喊若是有用,我父母也不会枉死街头。
十二年前,我还是陈家宠上天的小公主。
父母健在,产业丰厚,追求者从国内排到了国外。
但是我偏偏看上了顾瑾瑜这个白手起家的创业新秀。
一次酒会上,我听到有人想给顾瑾瑜下药,就先一步藏在了他酒店房间里,顺理成章地嫁给了他。
后面更是举我陈家所有的财力、人脉,助他的公司成为登顶榜首。
而我不过是求他也给陈家分一杯羹,救救绝望破产的我父母。
却被他责打辱骂,亲眼看见父母被债权人当街打死。
本来那个时候我就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但是为了顾长青,我选择了隐忍留下。
可八年前,我带着顾长青去参加世界著名乐队的鼓手选拔,结果路上出了车祸,顾长青被寄予厚望的天才右手几乎全废,他的鼓手梦也因此破灭。
所以我有罪,我罪有应得。
如果不是我,顾瑾瑜早就该娶了袁晴,我父母也应该颐享天年,长青也会是万人追捧的明星鼓手......
李妈抱着我哭得撕心裂肺,“这怎么能怪你呢?小姐你就放过你自己吧,不然老爷和夫人都不能安息啊!”
我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我给自己买了一块墓地,以后有空,你去看看我就好,我累了。”
李妈哭得更伤心了。
袁晴的声音却在房门外响起,“还在这演什么主仆情深?李妈怕不是忘了这个家到底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