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得了我吐的银莲,回家的路上就拾到了金锭。
有人得了我吐的杜鹃,次年就金榜题名。
名声越传越广,登门来折磨我的人愈来愈多。
被温亭湛买走时我正准备自尽,白绫已经悬上房梁,我正准备蹬开圆凳时,戚妈妈推门跑进来,抱住了我的腿。
「有贵人给你赎身了,别给我寻死觅活的。」
怕我寻死,令她到手的百两黄金告吹,戚妈妈命小厮绑了我,扔到买家面前。
我原以为买走我的会是个大腹便便的粗陋员外,抬头却撞上一张惊为天人的面孔。
贵人身高七尺,肩宽背阔,气质出尘。
与这糟污的声色场所格格不入。
戚妈妈恶狠狠地按着我的头往地上磕。
「还不见过太傅大人。」
太傅?那个名满京城的前朝状元温亭湛,当今太子的先生竟这样年轻。
他赎我做什么?我从未接触过这样的大人物,只满脸迷茫地跪在地上。
小厮按着我的头磕向地面时,被温亭湛皱着眉制止了。
「住手,这是干什么?」
他亲自解了我身上的绳子,扶我起来。
「宋娘子可愿意跟我走?」
我点头如捣蒜,怎么会不愿意。
从戚妈妈手中接过籍契,我就这样跟着恩人走了。
踏出挽红馆的门槛时,我还觉得这一切不真实。
我的噩梦终于结束吗?这样轻易。
太傅大人先一步上了马车,再伸手来扶我。
我看着他俊逸的脸,尤在出神。
我是挽红馆的头牌,戚妈妈怎么舍得轻易放我走,他买走我该是花了不少钱吧。
可我不敢问这笔数目,也不敢将自己的手伸过去。
周围的百姓已经在窃窃私语。
他们在说清风霁月如太傅大人,也甘愿被妓生坏了名声。
太傅神色不改,好似没听到这些噪音。
我自己爬上了马车,马车颠簸两条街巷弄,停在了太傅府门前。
我随他下车,进了府,走在我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头问我。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说你原本叫什么名字?」
「奴叫玉蕊,宋玉蕊,小字阿芜,都是我娘取的,大人怎样叫我都行。」
很久没人问过我的名字,我怯怯地将从小到大叫过的诨名都抖落个遍。
「市井女子很少有小字,你娘读过书?」
我讷讷点头。
「看来你娘很爱你,可惜这个芜字寓意不好。」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却又不敢。
对我和我娘来说,这个芜字寓意好极了,娘厌恶茂盛的一切,生机勃勃的鲜花绿草是我们的催命符。
我从前不明白,我娘读过书,好人家的女儿,怎会嫁给我嗜赌酗酒的屠夫父亲。
可娘说人性是不可信的玩意儿,我们这样的人若嫁心爱之人,对方负心薄幸之时,恐怕只有命丧黄泉一条路可走。
所以她嫁一个不爱的,选了她瞧不上眼的宋屠夫。
她错在没有瞒住自己的病。
其实错不在她而在我,我高烧垂危之际,娘吐了一柄莲,父亲拿去街市卖了,从此变了面孔,开始虐打她。